深夜。静静的大厅灯火通明。家丁们都候在厅外,他们不敢歇息。因为他们的主人此刻正站在厅里,似乎在候着什么人的到来。
三更过。山道上传来一阵脚步声。来人走得很轻,但步伐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早有家丁举着火把想要呵斥前来的人,但火光照到来者背上那个鲜红的人儿时,都惊惧得禁了声,只张大了嘴眼睁睁看着那人一步步接近大厅。
府连山回过头去的时候,正看见一朵红云从那人背上翩飞下来,轻轻落到茶几旁边的木椅中,那张熟悉的小脸保持着红润,仿佛还在美梦中不曾醒来。他忆起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他看到她美丽的母亲给她穿上鲜红的裙子,在秋千上笑靥如花的模样和银铃般穿透心灵的笑声……如今,那个站在小女孩身旁慈祥笑着的人走了,那个小女孩长大了,也决绝的离开了他……
“小薇……”府连山痛苦的闭上双眼。
“她让我把她送回来。”方小邪冷冷的说道,言语里带着和平日里没有的严肃和冷漠。在他看来,面前这个中年男子无论表现出多么的伤痛欲绝,他也着实想不出天底下有喂自己亲生女儿毒药的父亲。绕是犯下天规,作为人父怎么能下得了手去?
府连山没有看面前这个少年,只望了望厅外,喃喃道:“三更天,也是三更天……”
方小邪再也不理会他,看了一眼府紫薇,转身准备离去。
突然,府连山叫住他:“这位少侠,很感谢你把我女儿送回来!如果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府某帮忙,欢迎随时回来找我。”
方小邪停下来,想了想道:“我想找一个人。他叫常凌云。”
府连山听到这么名字一愣,长叹一口气,良久方道:“那你算是找对了。他现在正在我府家。”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常凌云微微侧过头去,问一直沉默不言的方小邪。
月朗星稀。皎洁的月光映照着两个少年坐在大石头上的身影。多日不见,他们各自成长了许多。彼此添了些许陌生的感觉,但再次重逢的喜悦仍填满心中。
方小邪良久方道:“有人告诉我,你在府家。”他望着前方深邃的夜幕,看上去有些落寞。
常凌云点点头,道:“我昨日方到。万未想到,我在这里找到了父母。”
方小邪惊喜的回过头来,看见常凌云眼里掩不住的喜悦,不由嘴角上扬,点了点头。
“只是……”常凌云想了片刻,接着说道:“府小姐因此丧了命。”看着方小邪不解的模样,他慢慢道:“你可曾记得长江畔边,苏心姐姐遭到的剧毒?‘摇花散’,三步断肠。可是,当日里在府小姐身上搜到的她说是‘玉肌散’的毒药,其实就是解药!”
方小邪不可置信的长大嘴,不过把平日里府紫薇的为人处事想了一番,也觉她做出这种事情来也不是不可能,但苏心是他们府家的侍婢,她当初为什么见死不救,让苏心凄惨的死去?
常凌云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甚了解缘由。许是府小姐太讨厌我们家人的缘故罢!”
方小邪讶异的看着他,实在想不清楚为什么又与常凌云的家人扯上了干系?
常凌云道:“你不知,我昨日里也险些……”他顿了顿,道:“我记得当日初遇苏心姐姐的时候,就觉得看着她的眼睛就仿佛看见了我娘一般,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府大侠也是因为恼她伤了苏心姐姐罢!”
二人各自在心中理着混乱的头绪,无果,只无奈的笑笑。相互诉起分别之后的光景。
原来那日里常凌云跃下山崖被跟着他的女子用长绫挂在树梢,捡回了一条小命。二人在谷底靠着野生的蔬果度日。为了早日爬上光滑的崖壁,常凌云跟着那来自天山的女子修习武功,因为本有些根底,学起来自是如鱼得水,很快功力突飞猛进。熟料正当他觉得自己可以攀上悬崖的第二日早晨,那女子却不知为何缘由独自离去。他爬上山崖,四处打听方小邪的下落,得到暗示说方小邪在府家,于是一路寻来,在九嶷山下碰见了府紫薇。
说到那个天山的神秘女子,常凌云眼神有些黯然。他想起在谷底的那些日子里,两人相处融洽。不知为何那女子决绝的离开,连一个解释都没有留下。
“许是有什么急事罢?”方小邪见他有些低落,劝道。便将自己的经历一一道来。说起在府紫薇手下受的气,也是哭笑不得。此刻再回忆起来,心中自不免惆怅。
常凌云手向西边的丛林一指道:“我父母就住在哪里!”
方小邪见他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悦,也笑道:“当初来就是为了寻找你家人,如今如愿以偿,你心中痛快很多了罢!”
常凌云点点头,道:“这几日里我都没有睡觉。怕醒来发觉只是一场梦——幸而不是!”
二人哈哈大笑。把胸中那股闷气一扫而空。笑毕,常凌云肃穆道:“小邪,谢谢你!下面该我陪着你找你的家人了!”
方小邪愣住,呆了半响才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来。
常凌云认出那是他们从成都出发时白管家冒着风雪送到他手中的。只见方小邪爱惜的抚摸那块令牌,道:“我在地牢里才有时间研究这块令牌。终于发现藏在它里面的秘密。我的父亲,原来便是二十年前江湖上闻名的忘忧谷谷主——方乐天!而他的真实身份是岐教东象王的弟子!他本名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