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建见已无再商量的余地,只得盘腿坐下,摆正凤凰琴,心里期盼这一场斗琴能快些结束。
只听卓东君问道:“我那徒儿可在岛上?”说的便是柳承云了。
常建摇摇头。用手轻轻拨弄了一下那根断过的琴弦,那日接得匆忙,也不知能不能撑到结束。
“开始罢!”卓东君一声令下,正欲弹奏,一旁燕晨露连忙提醒道:“师傅,赌约!”
常建听她们自己主动提到赌约,不觉失笑。想来这场斗琴她们是有备而来了。
卓东君微一沉吟,对常建道:“赌约就是我曾输给你的所有东西,还有我一直以来想要的那本书。”
常建挑了挑眉,道:“不赌!”
卓东君愣了一下,道:“怎的,你怕了?”
常建索性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第一,铁马岛从来就是一个荒岛,我在这个岛上住了这么些年,觉得很好,有些不舍。至于前辈从前居住的云雕岛,常某从未踏足一步;第二,柳姑娘是个人,来去自由,自始至终都是前辈您的好徒弟;最后,再提醒前辈一句,那本书,常某从未见过,却被如此苦苦相逼。奉劝前辈,以其这样浪费时间,倒不如潜心习琴,或有收获。”他指着地上的凤凰琴,道:“至于这张琴,多谢前辈借给我,现下完璧归还。”
卓东君听他一席话,倒是愣住了。一旁的燕晨露早已忍不住道:“得了便宜还卖乖!我们岂是你说让就让的!你心里明白,我师傅要的是这天下第一琴师的封号!”
“晨露!”卓东君喝住她,一拍琴面对常建道:“废话少说,开始罢!”
“铮——”玉琴发出第一声响,清婉悠扬,透着彻骨的寒意。常建无奈坐下,手扶上凤凰琴,忽然道:“前辈的赌注呢?这次要是常某侥幸赢了,前辈拿什么做赌啊?不会是又要赔上个天仙般的弟子吧?”说着朝燕晨露看了一眼,话语中透着浓浓的揶揄味道。
卓东君冷哼一声,道:“那倒不是。要是我输了,这张玉琴给你便是!”
常建无奈的摇摇头。早知和这个卓前辈是没有商量余地的。她要赌什么便是什么,从来没有对方开口的道理,上次好不容易争取到自己开出赌注,便是只要自己不出绝尘岛,卓东君便不可来找他斗琴,这个规矩换来几年的清净,几日前却被自己破了。因笑道:“那便是了。要是再来一个,我这里倒也供奉不起!”也不瞧燕晨露气的发青的脸,低头拨动琴弦,和着玉琴的乐音,弹奏起来。
那玉琴音质极为清婉,仿佛响在云颠,却又像从万年寒潭中渗出音符,一个个钻进人的血液骨髓里,令人如堕冰窖。
清婉的乐音中,一个低沉却不失轻灵的声音相随,明净浑厚,便是那古朴的凤凰琴发出的。
二者相和,奏的便是古曲《平沙落雁》。此曲相传为唐代陈立昂所作。取其秋高气爽,风静沙平,云程万里,鸿雁天际飞鸣之意。借鸿鸪之远志,写逸士恬淡惬意之心胸。
初始玉琴先起,鸿雁来宾,极云霄之缥缈。继而凤凰琴低沉和鸣,似雁群倏隐倏显,若往若来。玉琴再起,回环顾盼,空际盘旋,响彻云霄。此时凤凰琴息声斜掠,绕洲三匝,便要落下,却将落未落,余音绕梁。玉琴三起,三五成群,飞鸣宿食,得所适情。凤凰琴不甘示弱,娓娓相随,此呼彼应。
一曲终。
二人抬起头来,相视一笑。这曲《平沙落雁》旋律起伏颇大,涉展音域宽,以静中含动,动中有静为基调,徐抒幽静的情趣。二人难得配合默契,畅快淋漓的奏出这般难弹的曲子,自是十分高兴。
此时天露微光,卓东君兴致甚高,玉琴再起,却是一曲由南宋浙派琴家郭楚望所作的《潇湘水云》。
常建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却也没有办法,只得拨弄琴弦,和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