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凤凰浴火而重生。
一个月后的忘忧谷,却在一片火海中化为灰烬。往日的人间仙境变为现在的焦黑地狱,那有半点重生的希望?
没有人知道火是怎么烧起来的。半夜时刻,住在谷外的群雄在一片熙攘中醒来。他们原本安排在谷口守夜的弟子见到那谷中燃起的火焰,映红了半边天。人们闻讯赶到谷口,却被浓烟呛了出来。待到那火势被扑灭,已是次日的正午了。
围观的武林人士望着这烧得不成模样的大厅,莫不心有余悸。就在昨天的这个时候,忘忧谷的谷主方乐天还站在这个曾经接纳过不知多少正邪两派驱逐人士的大厅中,微笑着对所有赶来的人承诺,明日此刻,便会在此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然而,此刻这焦黑的大厅就是他最终给大家的答复么?
没有一个忘忧谷的弟子从火海中逃生,仿佛他们都消失在暗夜的火里。那个英俊倜傥的方谷主,只怕也和这黑土化为一团了。大多数人默默站着,寂静无声。也有人不甘心的在来回走动,他们敲打着黑黝黝的墙壁,希望能找出什么暗道密室之类的,但结果什么也没有找到。
人群中,少林寺的玄苦方丈静静伫立,慈悲全写在脸上。站在他旁边的峨嵋掌门静娴师太也是一脸隐忍不住的悲伤。峨嵋派只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大厅,跟来的弟子全都派到谷中各个角落,寻找“那个人”的下落。
半响,弟子悉数赶回,一同赶回的还有一直驻守在西边谷口的四名弟子。带来的皆是让人失望的消息。
静娴师太长叹一声,闭上双眼。几个年纪稍长的弟子脸上均露出悲哀的神情,余下的皆一脸茫然,不知师傅、师姐如此表情所谓何事。“那个人”对师傅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阿弥陀佛!”玄苦大师见此情景,上前一步对众人道:“即是如此,斯人已逝,还是散了吧,还此地一个清净。”
大伙听得此言,均想多留无益,也只好互相告辞,正欲离去。却听得一声娇喝:“等一下!”声音响在百米开外,瞬间一个人影已晃入大厅,站在门口,拦住大伙的去向。
众人瞧那来人,原来是一位十六七岁的粉衣少女,不禁在心中叹道:好俊的身法!
只见那少女脸上挂着满满的笑意,向众人一拱手道:“还请各位留步!”
众人见她稚气未脱,均不想多做理会。但见她双手一叉站在厅口,不让任何人出得厅去,不觉生气。本来为了扑火忙了半日,结果却一无所获,正想回去休息,却不知从哪里蹦出个丫头,挡住去路。
人群中,一个矮胖的汉子走了出来,瞪着圆圆的双眼没好气地向那少女嚷道:“哪里来的小丫头,能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还是赶紧回家去跟你娘学绣花吧!”
少女见那人出来时已是忍不住要笑,听了他的话也是不恼,只盯着他上下大量一番,“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倒是不喜欢学绣花,我最爱跟嬷嬷学做馒头了。”
“做馒头?”那人见少女盯着他笑咪咪的,不由一愣。
白衣少女靠近他,道:“我最喜欢嬷嬷做的白白、胖胖、圆圆的大馒头了。”一边说着,一边围着那汉子转了一圈,做嗅状。众人瞧她这姿势,倒是把那汉子比作白胖的馒头了。再一细瞧那人,圆圆的身子,细嫩白净的皮肤,可不就像白馒头么?于是都哄笑起来。
那汉子正是山西卢家堡的卢四堡主,因为人长得又矮又胖,平生最不喜人谈论他的身材,此刻听那女子一番嘲笑,脸色一变,也顾不上什么规矩,探手就往她肩上抓去。
众人见他这么一抓,都暗叫要糟,卢家堡的“探风抓”岂是闹着好玩的,这小丫头惹恼了卢四,恐怕是没有好果子吃。岂料粉衣一闪,那少女一个滑步,远离方才站着的地方,让卢四抓了个空。
卢四望着自己抓空的手,显出惊愕的表情。万万未曾想到自己得意的看家本领竟被一个小丫头轻易躲了过去。人群中已有人看出来,那女子用的依稀便是是江南苏家的“忘情步”。莫非是苏家的人赶到?
卢四一击不成,恼羞成怒,转身又抓,这次是用了十成的功力,非抓住那女子以挽回颜面不可。那女子见他来势汹汹,也不敢怠慢,顺着卢四抓来的右手向左边一侧,身子轻盈的从他手掌下滑过,绕是这样,肩上也被轻轻碰到。
粉衣女子闪到一边,轻撇小嘴,显是很不服气。这边卢四更是涨红了脸,摆好架势准备再来比过。刚才还在看戏的大伙,这下看清那女子脚下所滑之步正是苏家的“忘情步”,想这定是苏家二小姐苏妍茹了,正欲向前阻挡,忽然一件物事凌空飞来,落在众人面前,一个人影随之落下。
大伙定睛一看,那“物事”是一个灰衣人,被人从厅外扔进来,整个人卷缩成一团,看不清面貌,再抬头看苏妍茹和卢四中间,站了个少年,长衫玉立,面容清秀。只见他向卢四一抱拳道:“卢四堡主,小妹初出江湖,不懂规矩,有冒犯处,还请四当家的包涵!”
卢四认得眼前这个少年,正是江南苏家的苏大公子苏如是,心里一震,再看那白衣少女,眉眼间可不就是苏家人么!刚才只顾得挽回颜面,竟未看清她使用的步数。这下知道是苏家的二小姐,输给“忘情步”也不是太丢脸,便哈哈一笑,拱手道:“哪里,哪里,英雄出少年啊,姑娘这么年轻就有如此俊的身手,不愧是江南苏家的二小姐啊!”
谁知苏妍茹听得此话,冷哼一声,不屑道:“我么,还是适合回家学绣花的好!”
卢四一张脸涨的通红,又不好辩驳,讪讪的立在当地。众人见事不关己,也乐得看热闹,无人相劝。
苏如是瞪了妹妹一眼,上前对玄苦大师道:“大师,我和令妹在赶来的途中,看到此人在谷口鬼鬼祟祟,不知有什么阴谋,于是便把他带来此间,交与大师处置!”说着,指向那被他扔进来卷缩在墙角的灰衣人。
大伙闻言望去,见那人仍旧卷做一团,浑身发抖,像是一个很平常的普通人,不知苏如是为何费此周章把他带来这里,还讲得这么郑重?
苏如是见众人脸色,微微一笑,手伸入怀中,拿出一件物事,递于玄苦大师。
大伙一见那物事,俱是一惊。玄苦接过那块圆形物事,摸着上面那个大大的“方”字,走到那一直发抖的灰衣人旁边,道:“施主,这块令牌是你的吗?”
半响,那人才从不住颤抖的胳膊下探两只眼睛来,望着玄苦,又望了望他手上拿着的令牌,点了点头。
“阿弥陀佛!忘忧谷总算是还有生还的人!”玄苦大师轻叹一声,正欲把那令牌交还给他,却被一只手抢先接住:“大师,我们还是先把事情问清楚,再做定夺的好!”
玄苦抬头一看,来者是华山掌门人张远扬。他思索一番,点点头,将令牌递与他,退到人群中。
张远扬拍拍那灰衣人的肩膀,道:“你们忘忧谷的其他人呢?都到哪里去了?”
那人显是很害怕,抱紧身子,只是摇头。不管张远扬怎么问,就是不肯开口说一句话。
眼看日过正午,这样下去,不知什么时候才有结果。人群中跳出一个人来,开口骂道:“你是不是吓傻了?你们忘忧谷的人都被火烧死了么?”大伙一瞧,又是卢四,不禁在心里暗道:这人怎的这么沉不住气,被他这一吼,那人怕是连头也不肯摇了!
不料那人听到这句话,突然一跃而起,指着卢四的脚下叫道:“火,火!他们都被烧死了,就在那里!在那里!”声音凄厉无比,在场的人听到莫不心惊。卢四更是惊得一下子跳离刚才所站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