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然便是那青衣人。二人见他悠忽之间便拦住他们去路,便知此人身手不凡,定是来头不小。疑惑回头,见领头那个黑衣人此刻一张脸铁青,默默走上前来,朝青衣人深深一鞠躬,一招手,带着两人按原路返回。
青衣人目送他们离开,眼眸里流动的笑意慢慢冻结。
他缓步走到白马旁边,修长的手抚摸着倒在地上余温尚存的白马。触到马颈处一块硬物,不觉停下。只见一块由别的白马皮做成的口袋精细的缝在马颈处,几欲乱真。
那只手轻轻扯下口袋。
“你终于回来了。他还好吗?”
他长身而立,一声叹息。
听到叹息声,飞翔的鸟儿不觉停顿了一下,虫鸣声也嘎然而止,连那溪流也似因这叹息声停止了流动。
良久,他转过头来,目光移到那湖边昏迷的白衣少年,眉头微皱,陷入沉思中。
突然,他遽然转身。凝神望着山道另一旁的丛林,仿佛在等待什么人的到来。
山道旁的树林中,枝繁叶茂,遮住内里风光。偶有响动,怕也是自然万物在寻常活动。
过了很久,他微闭的眼睛睁开,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朝林中说道:“贵客光临,荣幸之至!”
话音刚落,林中飞起一串让人作呕的声音来。那声音不似人声,倒像厉鬼。也说不上是笑是哭,只让人听着寒毛倒竖,觉着无比的厌恶。
那声音一停下来,林中便飞出一个人来。
来人着灰衣,带着斗笠。垂下的黑纱遮住面孔,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那黑纱下透出的声音却阴魂不散地响在山谷里:“方谷主好像不怎么欢迎我吧!”
青衣人朗声笑道:“川西桂先生,方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灰衣人冷哼一声到:“要不是方谷主把侍卫全部调开以作它用,桂某也不会如此轻而易举便来到此间!”
青衣人看着眼前的人,笑意盈满眼眶。他正是此间主人,忘忧谷主方乐天。此刻他摇头说道:“先生何必过谦。我那几个不成才的弟子,就算全部留在谷中,也只有恭候先生大驾的份。”
黑纱下的声音依旧如冤鬼般响起:“‘清心小筑’历来为武林禁地,谷主今天却为一个亡命小子坏了规矩,不知为何?”
闻听此言,方乐天半晌无语,往那幽谷深处看了一眼,方道:“每个人都有秘密。只是不知道,府主你想听方某什么秘密呢?”
那灰衣人听得“府主”二字,竟似站立不住,往后退了两步。他的眼光像两道利剑般从面前的黑纱中透出来,直直的盯着方乐天的脸。
半响才听他喃喃道:“是你……原来是你……”他突然掠起身子直直向身后的丛林中退去。眨眼间已不见踪影,只留下一句“你等着天下人找你算帐吧!”久久回荡在谷中。
方乐天朝灰衣人消失的地方轻蔑的望了一眼,再次闭上双眼,回到刚才的思绪中。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眼睛,又是一声长叹,这时回过身去,望向碑内的溪边,目之所及,不由哑然。
但见溪水湍湍,绿地如茵,哪里还有白衣少年的身影?
谷中再次恢复宁静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沉。鸟儿们都回到巢穴,只剩下风吟不依不饶的和着水流声。
湖边柳树下小心翼翼的探出一个头来。是一个着白衣的妙龄少女。她左右上下审视了一番,见已无旁人,这才放心的用荷叶捧了湖水走到树林深处。
一棵柳树下躺着一个白衣人,赫然就是日间那在湖边消失了的少年。那女子捧了水,却不敢多喂给他,只用手轻沾一点滴在少年干枯的唇上。
想是那水的作用,这个昏迷了许久的少年终于悠悠醒转。他努力睁开双眼,朦胧中看见一个白衣少女,捧着荷叶,正用惊喜的目光看着他。那女子肌肤如雪,眼眸灵动,不似人间女子。
少年努力张开嘴,吃力的叫道:“仙女姐姐,快救我的……”
白衣少女听到那几个字,突然倒退几步,“啪!”的一声,荷叶自她手中掉落下来,砸到她纤纤玉足上,溅起的水花湿了衣裙。可是她浑然不知似的,只瞪大眼睛望着眼前这个少年,眼眸里竟流露出深深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