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又是两声巨大的礼炮声响,人群沸腾起来,大伙跟着掌堂师的指挥,自动组成摆手"排",每"排"为一支摆手队伍,各"排"人数不等。看样子是依姓氏或族房组成的。小八站在人群中不知该往哪一队插入。这时一只小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他一低头,见是盛装的小牟子示意他进他们牟家队伍。
掌堂师指挥下,大家整齐地变换着舞蹈动作,时而单摆,时而双摆,时而回旋,刚柔相济,粗犷雄浑。这摆手舞的内容,展现的是民族迁徙、狩猎征战、农桑绩织等一幅幅富有民族特色和生活气息的画面,舞得十分逼真。
欢快的歌舞中,火焰跳上人们喜气洋洋的笑脸。小八跟着小牟子的脚步,不多久就学会了这简单的舞蹈。他忘情的舞着,似乎心灵跟着身体融入了这只快乐的队伍,已经忘记自己是谁了。他摆臂,挥手,旋转,抬头却不经意对上那一双冰冷的眼睛。他打了个寒战,坠入现实中。那双眼睛的主人——黑衣人站在祭台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难道他知道我是谁么?小八心事重重,几次踩乱了节拍。
小牟子没有注意他的异动,因为此刻队伍已经各自散开,大伙放开手去找自己喜欢的人跳起来。小牟子早已跑到几个大姑娘组成的队伍中去了。
大家就这样舞了大概半个时辰。渐渐的都觉得尽兴了,便停下了脚步,围着祭台静静站立。似乎在等待什么。
黑衣人走上祭台,祭台中间立一根高二十四米的旗杆,上面的两面龙旗迎风招展,旗杆顶端的一只白鹤振翅欲飞。他站在那根旗杆下,对大伙一颔首,道:“感谢神灵让居住在这里的人们平安喜乐,今天我带来苗人族长的承诺:他们在这里的每一天,都不会侵犯这里的神灵!”
大伙听到这句话,都欢呼起来。小八这才知道大家这么敬佩这个大祭祀的原因,原来他一直担负着两族间协调矛盾的使命。只是不知他用什么方法使得两族的人都对他心服口服。
黑衣人一扬手,大伙停止呼声,静下来听他继续道:“我还有一件事要给大家说,就是这位——”他的手往小八站的地方一指,道:“是我请来的朋友!”
大伙不禁又欢呼起来,原来这几日这个懂礼貌的小伙是大祭司的朋友。小八却是大吃一惊,看着那个嘴角上扬的人,脸色煞白。
黑衣人向他伸出一只手去,道:“请上来罢!我的朋友!”
人群欢呼鼓掌,小八硬着头皮走上祭台。他微微俯下身,正想对那黑衣人说话,却听到一句话响在耳边:“小八,我是西象王聂无伤。”
小八知道他是用“传音入密”的功夫,正想答话,却听见他对大伙说道:“这几日里多谢大家热情款待我这位远到而来的朋友。今日,他便同我一道回去了。”说着在大伙的欢呼声中走下祭台,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绿衫少女们跟在他身后,小八略一迟疑,也跟了上去。走出人群,他回头看了一眼,见小牟子朝他挥手,眨着大眼睛仿佛在说:“明天记得找我玩啊!”
小八暗自苦笑一声:也不知自己将要去的地方是个什么样的所在,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还不一定呢!
他朝人群的方向鞠了个躬,再次看了一下这群善良好客的人们,转身追上远去的黑衣人。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消失在夜晚的雾气里,人们又恢复了热闹,围着还未熄灭的火跳起来。小牟子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站立不动。
一个姑娘跳了过来,拉拉小牟子道:“哎哟,小丫头情郎走了,舍不得了么?”
小牟子脸骚得通红,急道:“覃二妹,你再胡说,我不理你了!”
覃二妹见她动气,嬉笑着走开。小牟子愣愣的望着远处,心道:这样想着他,是不是对神灵的亵渎呢?
没有人回答她。盐水河上浓浓的雾气被身后的火光印得红红的,朦胧了黑暗中远处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