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怎讲?”
“哼!”少年也从地上坐起,愤愤的道:“你们这些富人们,一毛不拔!明明把银两不当回事儿,却到别人乞讨的时候正眼也不瞧一下!”
常凌云想了一想,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正午时找他乞讨的小乞丐是同他一道的,自己没有施予钱物,被当作“为富不仁”了。因笑道:“这个你可搞错了去。第一,我不是富人。第二,就算我是富人,我也不舍与他!”
少年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从地上跳起,大骂道:“你不是富人谁是富人!他亲爹的!要是我有那么一件貂皮坎肩,我也不要做富人了!”
常凌云见他这么气愤,不由一愣。待他骂完,轻声说道:“那件坎肩么,的确是我的,不过那是我已经过世的师傅送我的唯一一件礼物。我身上也就这么一件拿得出手的衣物了。你怎么凭着一件衣服就断定我是富人呢?”
少年看了看他身上旧旧的棉袄,歪着头想了想,觉得他的话说得也有些道理。
常凌云继续道:“至于我不给那个小哥施舍的原因,是因为我觉得一个有手有脚可以养活自己的人,是不应该放弃自尊去乞讨的。即使我有能力去帮助他,也绝不会无视他的自尊去施予财物。对那些真正没有了自尊的人,我是不屑于帮助的。”
少年歪着头,心中消化着这番话。待了半响,他回过头来对常凌云一笑,说道:“你说得对。”
常凌云见他笑得真挚,也笑道:“你便是因为如此而不忿,才来跟我比过的?”
少年面上一红,道:“其实,早前就试过两次啦,只是没有得手。”
常凌云一回想,才记起茶楼门口遇到的那两个人还有吃饭时旁边那只妄图不轨的手都是眼前这个少年的试探。舒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此地有如此多的……那你现在要把我怎样呢?”
少年一摊手道:“还能怎样?放不倒你,便走吧。”
常凌云抬头看他。这个少年,虽然说话有一股痞子气,还用了些不甚光明的手段想要对他下手,但总让人觉得十分亲切,提不上恨来。当下笑过,迈着两只酸麻的腿走到草丛边,想要拾回自己先前放下的包袱好赶路,手往草堆里一摸,不由“咦”了一声。
少年此刻正俯身揉着腿,听到声音抬头问道:“怎地?”
常凌云挥了挥空空的双手,道:“我的包袱,不见了。”
少年也“啊”了一声,想抢身过来看,不料抬脚太快,腿一麻,重重摔倒在草丛中。
他龇牙咧嘴的道:“他亲爹的!终于还是被放倒了!”抬头冲常凌云喊道:“你四处找找,怕是放到别处了!”
常凌云摇摇头:“我记得放到这里,不会错。”
少年从地上爬起,走过来瞧了瞧,见四下里确是没有包袱的踪影。“见鬼!见鬼!我们比武这么半天没见一个人影,怎么会……哎呀!”他一拍大腿,叫道:“定是南瓜那小子不服气,趁着……”
他抬头一看,常凌云一双愤怒的眼睛望着他。他摆摆手,连声道:“不是我,不是我!”他挠挠头,道:“哎,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他亲爹的!我生平最讨厌被误会了!我带你去找南瓜对质!他真是太让我掉面子了……”
“我信你便是!”常凌云打断他的唠叨,说道:“我们找他去吧。往哪边走?”
少年愣在当地,不由的伸手往前方一指,常凌云转身便朝他指的方向走去。
少年看着他的背影,没有动身。
他本姓方,原是城中一户大户人家的少爷。七岁时也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被赶出家门。从此在市井里混着长大。这么些年的白眼、嘲笑伴着他成长,也不知吃了多少拳头才组织了城里一样和他流浪的小孩成立了“草芥堂”,自己做了老大。他们一帮半大的孩子哪里有什么本事,不过是趁着过往的商客防范疏忽之际施以伎俩或偷或骗一些银两维持生计。不过他们也有自己的一些规矩,便是专门针对“为富不仁”的人下手,对那些慷慨的过路人尽皆放过。
这么多年来习惯被人用怀疑的眼神盯着,此刻听得一句“我信你便是”不禁胸中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他回过神来,追上去与常凌云并肩走着,一边说道:“他亲爹的!你就不怕我把你骗到黑店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