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来到一座低矮的院落里,见正中的大草房里点着一盏油灯,发着微弱的光,十几个小孩围着一张圆桌,或蹲或坐着,一齐盯着那桌上放着的一个蓝布包袱。他们衣衫大多破烂,年纪最小的六七岁,最大的也不过十七八岁。
方小邪一步跨进来,看到那个包袱,眼光一寒,沉声问道:“谁拿回来的?”
小孩们见他回来,俱是开心的围了过来,正要七嘴八舌说开去,见他神情不太对劲,都闭了嘴。他们中年龄看上去最大的一个少年挤上前来,道:“是我。”目光触到方小邪身后默默跟进来的常凌云,大吃一惊。
“是我叫他来的。”方小邪冷冷看了他一眼,抓起桌上那包袱递给常凌云,道:“你检查一下,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常凌云接过,顺手挎到肩上,摇了摇头。
方小邪看了那少年一眼,问道:“南瓜,你为什么这么做?”
南瓜讶异的抬头看着他,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方小邪见他不言语,语气加重了些,道:“‘草芥堂’禁忌第二条是什么?”
南瓜闷了半响,答道:“不趁人之危。”
方小邪点了点头,道:“好。那你趁着我们比武的时候,偷偷拿了这包袱来,算是什么小人行径?”
南瓜抬头盯着方小邪,脸上的委屈渐渐转变为愤怒。今天正午听土豆说城里来了个穿得十分富贵的北国少年,极其吝啬不说,还嫌土豆脏,让他去河里洗脸。这样的人是他平生最恨,便想去教训他一番。怎奈堂主先派了小牙子和小梳子二人先去打探,自己只好等着。待他们空手而回后,自己也出动了。便是在少年专心吃饭的时候下手。无奈那少年竟似已经察觉,包袱摸得到却怎么也拿不过来。最后只得堂主亲自出马了。他隐在暗处观摩了半天,想堂主一时半刻是斗不过这个番仔了,空手而回不免在大伙面前抬不起头去,于是趁着他们斗得正酣的时候悄悄用竹竿把那包袱挑到手里,回来只说是堂主的功劳。
未想自己这一番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事被堂主说成是“小人行径”,还在那个为富不仁的异国番仔面前训斥他!他一时觉得血气上涌,眼眶泛红,冲口说道:“我南瓜一生偷鸡摸狗的事情做多了,每一次都是小人行径!接受这堂规便是!”他脱掉身上本就单薄的棉袄,冲出门外,站到天寒地冻的院子里。
方小邪嘴角动了动,没有说话。剩下的孩子见他脸色难看,也都闭了嘴巴。大厅里一时鸦雀无声。土豆悄悄蹭了蹭身旁的一个小女孩,那是刚刚加入进来的小花,才七岁,是这里最小的一个了,平日里方小邪也最是疼她。
小花会意,小心的走到方小邪身边,刚叫了声“小邪哥”,方小邪便恨声道:“今儿谁求情,谁跟他一起受罚!”
小花怯怯的退了回来。土豆狠狠的瞪了常凌云一眼,站出来道:“小邪哥,你不是说对待那些轻视我们的人,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不过分吗?今天南瓜哥是为了我才做这件事情的。如果要追究,算我一个好了。”说着脱去破烂的棉衣,光着胳膊走出门去,到南瓜身边站着。
方小邪听他说的这段话一愣。半响喃喃道:“原是我错了么?”他向小牙子吩咐道:“拿铁钉毡来!”
小牙子听那“铁钉毡”吓得脸色发白,莫不是堂主嫌这惩罚还不够?他见方小邪脸色极为难看,只得到里屋拿出了一个黑黝黝的铁箱来。
大伙一见那东西,都猛吸了一口气,愣愣看着方小邪。
方小邪沉声道:“打开罢!”
小牙子依言打开了铁箱,取出一块木板,上面密密麻麻的钉满了数百枚锈迹斑斑的铁钉!
常凌云看到着闻所未闻的“刑具”,皱起了双眉。这个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莫非——
只听方小邪朗声道:“我方小邪今日错辨了人,致使手下犯出大错来,应该受罚。”说着两腿一弯,往那铁钉毡上跪去!
众人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只听里屋一声:“少爷不可!”冲出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直直往那块木板合身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