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咚”的一声,方小邪重重的跪倒。他闭上双眼,等了半响却没有感受到那来自膝盖的钻心的痛,低头一看,铁钉毡子早已被人踢到一旁,他却是好端端的跪在地板上!
南瓜和土豆听到声响也冲了进来,见方小邪没事,吁了口气。抬头见常凌云一手稳稳的抱着那白发老汉,皱着眉看着他们。方才便是他一脚踢飞那块可怖的铁钉毡,并及时扶住了合身扑上的老汉。
方小邪从地上站起身来,冷冷的对他说道:“这是我的家事。”
常凌云道:“我知道。你的家事我管不着。可是,这件事情由我而起,如果可以几句话就能说明白,就免了这些皮肉之苦了。”
他走到圆桌旁边,卸下包袱打开,从里面一件一件的掏出东西来放到桌上。第一件掏出的是一双布鞋。他摸着那双崭新的鞋,缓缓道:“这是我娘去年要离开我时亲手为我做的,我一直舍不得穿,现在已经不合脚了。可我还是把它带在身边,看到它,就能想起我娘在油灯下为穿针引线的情形。”他放下那双鞋,又掏出一本封皮泛黄的书来,道:“我娘常说,唐诗是中华文化的精粹,所以即使这本书里的每一个字我都熟记在心,我还是把它装进了包袱里面。”之后是一块布,打开来是一个白馒头,他一笑,道:“这便是我中午没有吃完的馒头。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我虽然没有耕过地去感知那份辛苦,但是粮食是绝对不会浪费的。”这时他拿出一根短短的木笛,看了半响,却没有说话,只轻轻的放在了一边。
最后便是那惹起祸事的貂皮坎肩了。他用右手捻了起来,白色的坎肩在微弱的油灯下发着莹莹的光。他面上有些无奈的道:“当初我师傅送给我时,我还没有料到这个如此值钱。只是把它当作一件可以怀念恩师的信物带出们来。”他左手抖了抖空空的包袱袋子,道:“便是这些了。”
他把东西一件件叠,收进包袱里背上准备离开。走到土豆跟前停下脚步,道:“我今天中午给你说的,是我的肺腑之言。好男儿即使不是志在四方,也要干干净净,体体面面的做人。方才的你,我很佩服的!”说罢跨出门去。
月色清冷,洒下的光辉勾勒出一个孤独的身影。常凌云抬头看了看熙熙攘攘的星空。身后这个低矮的草棚,那些倔强却相互友爱的人住着也是温馨的罢。而我的家,又在哪里呢?
“公子留步!”身后一个声音叫住了他。他回头一看,见是方才被自己拦腰抱住的老汉颤巍巍的走出来,招手道:“天色已晚,附近也没有什么可以投宿的地方,公子若不嫌弃,就在此住一晚吧!”
他见老汉说得诚恳,不忍心出言拒绝,但心里也知道那些少年怕是对自己有成见,不愿待见他的。正踟蹰着,方小邪已经一步跨到门口,寒着脸对那老汉说道:“‘草芥堂’是你负责的么?”老汉噤了声,只朝常凌云无奈的笑了笑。踱进屋去。
常凌云见他吼那个白发苍苍的老汉,已是气极,但见老汉不恼,自己又是局外人,也不便多说什么。微微叹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却听方小邪道:“你还是留下来吧。”一回头,见他满脸的诚恳,跟方才冷冰冰的对待老汉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常凌云想了想,点点头,随他穿过大厅中站着的众人,走进里屋。
屋里光线昏暗,老汉正收拾着稻草铺好了一张床,似乎知道常凌云会留下来。方小邪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指着老汉刚铺好的床,向常凌云道:“今晚你便睡那里罢。”
常凌云点点头。看着眼前这两个奇怪的人,绕是他生平不喜多过问别人的事情,心中也猜了几种他们之间可能的关系。
此刻夜已深,老汉收拾好便离开了。方小邪躺倒在床上,看着低矮的屋顶,轻轻叹了口气。
“你是怕屋顶塌下来么?”常凌云见他唉声叹气的模样跟下午的时候变了一个人似的。
方小邪冲他一笑,道:“你放心,这个屋顶是我亲手盖的,虽然有随时塌下来的危险,但是不至于压死人。我是怕……”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你笑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