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露雨并没有立即回家,虽然对自己说不要在乎,可是情感上总是有些受不了,心里闷闷的,骑着车来到园中园,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着,什么都不想想。
盛极一时,冠于世界,毁于战火,只剩残垣断壁,建筑址基的名园在冬日里显得很是萧条,三三两两的游人都慢吞吞地,水面上夏日里是碧荷千顷,菱叶飘摇,此时也只有光秃秃的水面,被北风吹起阵阵涟漪,四周的是落尽了叶子的树,支叉着枝条冲着天空,刘露雨把自己缩进羽绒服里,觉得骨头里都是冰凉的,抹了一把脸,却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了。“没出息!”痛骂了自己一句,站起来跺跺被冻僵了的脚,仰着头又看了一会子。
“有没有一首歌----”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打破了岑寂。“小雨,你在哪里?今天我来吃饭!”武钧之问道。“哥哥,你等一会,我一会就回去。”刘露雨开口道,可能是长时间没说话,声音比较干涩,武钧之一下子就听出了不同:“谁给你委屈受了?告诉哥哥!”坚强仿佛一下子就被温暖的声音打破了,刚擦干的眼泪又流了起来:“哥哥,哥哥---”刘露雨握着手机喊着哥哥哭了起来。“元娘,元娘,你在哪里,哥哥去接你,不要怕,不要怕,有哥哥在。”武钧之听到妹妹的哭声,心都挪了起来,一边安慰妹妹,一边打开手机的定位装置,寻找妹妹,武钧之在给刘露雨手机之前就装了定位装置,找到妹妹的位置后,武钧之快速的驶向哪里。
匆匆地停好车,武钧之快步走进园中园,跟着手机上的定位仪,在角落里找到正在发愣的妹妹,小脸冻得红彤彤的,一向水盈盈的双眼红肿得厉害,可能因为冷的缘故,双肩缩着,下巴搁在腿上,小小的一团,武钧之心都要碎了,赶紧脱下身上的大衣,围在妹妹的身上。“元娘,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武钧之把妹妹冰凉的手握在手心里,温声问,“你怎么躲到这儿来了?”
刘露雨接过哥哥的电话后,一直听话的等哥哥,脑子里乱乱的,不知道该怎么跟哥哥说,自己也知道捐一个肾,不是件小事,虽然医学上说少一个肾不影响生活,可是大家心里都明白有和没有是不一样的,况且自己没跟大家商量就答应去配型,父亲那儿肯定瞒不过去,到时候肯定会伤心,哥哥是什么态度,自己也大约知道,可是那毕竟是一个鲜活的生命,而且自己的生命是那个女人给的,体之发肤受之父母。
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哥哥,刘露雨怯懦了,动了动嘴唇,没说出来。武钧之见妹妹犹犹豫豫的样子,很是奇怪,妹妹一向是个有主意,干脆的人,这样欲说还休的样子还真是没有见过,心里就觉得妹妹说出来的肯定不是小事,忽然有点紧张,但又不忍心看到妹妹如此纠结,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妹妹。
“哥,我们的母亲是什么样子的?”刘露雨撇开眼睛问。武钧之一愣,不明白妹妹这时候问这个问题的原因,不过还是回答了妹妹:“母亲是个大家闺秀,很温柔,很慈爱,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武钧之脑海里浮现出那张永远挂着微笑的脸,仿佛又感受到那温暖的怀抱。刘露雨听着哥哥的介绍脑海里只有模糊的影子。“哥,你说母亲爱我吗?她会不会恨我让她失去生命?”刘露雨对那个因为生她而失去生命的母亲一直心存愧疚,她觉得自己就是没有母亲缘,像个灾星似的。
“别胡说,母亲怎么可能会恨你!你不知道,母亲怀你的时候对你有多期盼,常常抚着肚子里的你,跟你讲话,还对我说要好好的疼爱你,不能欺侮你,那时候她的身体就不好了,为了让你能健康一点,本来吃不下东西却拼命吃,你从小的衣服都是母亲做好的。她是把孩子看得比自己还重要的人,怎么可能会恨你!”武钧之觉得妹妹的情绪十分不对头,居然问出了这样自暴自弃的问题,赶忙反驳。
“是吗?母亲是爱我的?”刘露雨眼睛亮了起来,身体里仿佛有了一点精神气,武钧之重重的点点头:“对,爱你愈过她的生命。”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游玩的人几乎看不见了,北风呼呼地刮过萧索的废园,兄妹俩一时都没说话,武钧之由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妹妹情绪不稳,不敢随便说话,而刘露雨仿佛有神游去了。
感觉寒意渐渐浸入骨髓,武钧之拉起妹妹:“我们先到车里去,这里太冷了,别冻感冒了。”刘露雨顺从的跟着哥哥上了车,武钧之打开暖气,一会车里就暖和起来。“阿嚏,阿嚏阿嚏。”刘露雨一连打了三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讪笑了一下,武钧之把抽纸递给她,假意批评道:“看看,要感冒了吧?”刘露雨接过抽纸,拧了一下鼻子,对哥哥笑笑。
“现在情绪好一点了吧?能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吗?”武钧之看到露出笑脸的妹妹问。刘露雨心里又是一揪,耷拉下脸,说:“今天有个人来找我,她说是我妈妈。”武钧之心里松了一口气,可是马上又提起来了,二十多年没有音讯的妈妈这个时候找过来,难道只是单单的想见女儿?绝不可能这么简单,要不然妹妹也不会反应这么大。“她找你有什么事?”刘露雨听到哥哥的问话,惊讶的直直的看着哥哥,看到妹妹这个反应,武钧之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心里一酸,他知道妹妹有多渴望母爱,要不然小时候也不会对继母充满孺慕,直到被伤得体无完肤,以前他一直希望这一世妹妹能找到自己的母亲,能安然的享受母爱,可是好像又落空了,只希望那个所谓的妈妈提的要求不要太过分:“很惊讶?你哥哥又不是傻子,你今天的表现已经和能说明问题了。”武钧之摸了一下妹妹的头,刘露雨把自己缩在副驾驶座位上好像这样会让自己温暖一点:“她的儿子得了尿毒症,需要一个肾。”听着妹妹平平淡淡突出的话,武钧之好像被针扎一样,根根毛发都竖了起来,好像都能听到血管里血流动的声音。“她还真敢!你答应了?”武钧之盯着妹妹。刘露雨点了点头:“后天去B大附院验血。”
“不行,我不同意!”武钧之大声对妹妹喊道,“她凭什么?二十多年不闻不问,现在敢提出这样的要求,她脸真大!”如果蒋玉梨在这里的话,武钧之肯定毫不犹豫的揍她一顿,任何人都不能伤害自己放在心尖上的妹妹。刘露雨拉住暴怒中的哥哥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她也觉得哥哥生气是有道理的,没有人放弃了义务,隔了很多年还能来有求权利,可是一想到那一次父亲因为这个原因生命垂危,心里又害怕。
武钧之觉得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妹妹的这个母亲更无耻的人了,看着妹妹踌躇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我跟你说元娘,你绝对不能同意,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大山叔怎么办?我怎么办?我已经失去你一次了,你还想让我再失去你一次吗?”刘露雨赶紧摇头:“我也不要失去你们。我们要好好的幸福的活着。可是哥哥,你还记得上次我和父亲遇险,那个犯人的供词吗?要把我的血送到N市,她家就在N市。”武钧之的火气一下子就散去了,心里一阵激灵,这下一切就串了起来,心里对妹妹的这个母亲又有了新的认识,这个女人不仅无耻而且心狠手辣。看来单单拒绝解决不了问题,只有先稳住这个女人。武钧之心里下了个决定,准备好好的查查这个狠心的女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