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登基,下的第一道圣旨,就是永久的封闭无痕阁,不许任何人进入,也自然不允许任何人出来。皇后郁秀极为的赞同。至此之后,无痕阁犹如冷宫,就连宫女们都很少从无痕阁门前经过,宁愿绕道而行。
随后不久的几月,就是选秀的日子。太子继位,后宫仅仅只有一位皇后,一位算不得妃子的妃子,大臣们趁着这样的机会,纷纷想将自家女儿送进皇宫,此后可享荣华富贵,家族荣耀。因此,繁泽二十七年的选秀,是繁泽王朝有史以来,最为隆重的一次。
太后、皇后一齐,负责选秀的全部事宜,挑选出来的女子,都是家室容貌极好的女子,品行才能也一样是没得挑。
自古皇帝的后宫,就不仅仅只是为了传宗接代,振兴皇室,更重要的就是用来笼络人心,招揽人才为国效力的重要筹码。
对于千泽浩的后宫而言,无痕阁这座堪比冷宫的地方,没有人会去,也没有人打扰,郁秀是后宫之主,看见皇帝对无痕阁是这样的态度,更加是乐见其成,她是聪明人,既然皇后的位置已经是她的了,那么她就不再需要做坏人了,这坏人的角色,从来都不需要她再去做了。
兰洢墨潆偶尔听着汐儿说的事,偶尔也能听见刚刚进宫,误跑到无痕阁的女孩子,知道皇宫里面又是新进了一批女子,不由得又是一阵叹息,除此之外,倒是什么样的感觉都没有了。皇宫这样可怕的地方,又要葬送着对少条鲜活的生命?
可是,世界上的那么多人,还是争先恐后的想要往这座牢笼里面钻,往这个大火坑里面跳。
好在,她当初决定不再管外面的纷纷扰扰,这个抉择实在是一个非常好的主意。
在这波涛汹涌,凶险外分的皇宫里面生存下去,要么,就是工于心计,要么,就是扮猪吃虎,又或者像她一样,藏于事外,冷眼旁观。
兰洢墨潆所有的念想,都留在了谞王府里面,只有这架古筝,当初玉痕送她的这架古筝,还一直留在她的身边,默默的陪伴着她。从婚礼到现在,都已经有几个月的时间,若是没有这架古筝,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可以撑多久。
她每天都是不止一次的想到千泽玉痕那句温和笑意,冰封三尺的话。
待他夺得天下之时,就是她生不如死之日。
每每想起,兰洢墨潆就忍不住浑身寒冷,瑟瑟发抖,就连她自己,都再没有当日在朝堂上的那种勇气,对着他说,她会等着那一天。
一如往日的,兰洢墨潆依旧在无痕阁中抚着古筝,一遍又一遍的弹奏着息魄的曲调,可是身边确再也不会有安魂的箫声了。
她抚琴,汐儿发呆。每天都是这么过的,她再想玉痕,汐儿在想齐峰,偶尔两人说上几句话,却再不负从前的亲密无间,巧笑嫣兮。所有人的心境都变了,都再也回不去从前。
“轰隆隆……”突然而来的雷声打断了兰洢墨潆所有的思绪,天色因着即将而来的倾盆大雨突然的黑了下来,变的很是恐怖。从前就是极为害怕的兰洢墨潆,这一刻,在精神心力都到了极限的这一刻,在一次的听见了这种让她恐惧到骨子里的声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兰洢墨潆甚至于有些连滚带爬的进了屋子,将大门用厚厚的门闩封了起来,却还是挡不住雷声侵袭的一丝一毫。雷声透着窗户,透着门缝,透着一切可以透过的东西,直直的灌进兰洢墨潆的耳朵里。
“不要再过来了。我不要听。”兰洢墨潆紧紧的捂着自己的耳朵,企图阻止一些声音的进入,可惜都只是徒劳。
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很多很多的画面,小时候的,漫天的火光,凄厉的救命声,无助的呼喊声,薄弱的生命。后来每一次的雷声,都是躲在小小角落里面的她,还有那日,她终生难忘,永远都不愿意在记起来的可怕屋顶。
从前每一次的恐惧,都将她折磨的接近崩溃。而这一次,却是所有的情绪一齐涌来,是从前恐惧的十倍,甚至于数十倍,手足无措,就连该做什么都不知道的兰洢墨潆,突然地就放弃了所有的抵抗,就这么呆呆的靠在门上面,脑袋开始放空,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甚至于连眼神,都开始慢慢的涣散。
她开始想逃避,想躲藏,想变得什么都不知道,这样就再也不会有恐惧的感觉。再也不会被任何事情所困扰,那样该多好?
兰洢墨潆有意识的让自己陷入睡眠,陷入自己的世界中,她就快要成功了,她就快要睡着了,她就快要什么都不知道了,这样多好?可是天不遂人愿,就在她想要成成功功的睡着的时候,一阵悠扬的乐曲突然的窜进了她的耳朵里。
是笛声。悠扬,婉转的笛声。
是谁在吹笛?这样好的笛音,虽不如安魂那样的安静,却依旧是平缓幽和,竟然连她的恐惧之意,也都去掉了一点点。
安静,沉稳,充满深情意味的笛声,居然也有着安抚人心的功效。
竟然奇迹般的让兰洢墨潆害怕恐惧的心里慢慢的平静了下来。还带着些微的困意。
极度恐惧,极度害怕的现状,让兰洢墨潆的神经绷得紧紧的,得不到一丝一毫的放松。
而现在,在笛声的安抚下,居然萌生了困意,不得不说,吹笛之人,必然和千泽玉痕的水平相差无几。
可是,是谁,究竟是谁在吹笛?
是谁在帮她?
无痕阁没有人会出去,自然也是不会有人进来的,究竟是谁冒着大雨吹笛安抚她的心理。安抚着她的恐惧?
这样的来的突兀,来的奇怪,却连是谁都不知道。
兰洢墨潆一直就是自言自语的说着,迷迷糊糊的睡着。雷声来得快,去得也快,兰洢墨潆和衣躺在无痕阁的床上,心里转过无数了念头,却还是猜测不出来究竟是谁在帮她。
总之,一切都不再去想。她早已是心力憔悴,恐惧外分。
梦里的世界是那么的美好,她宁愿就这样一辈子的睡下去,什么也不想管,什么也不想做,就这么安静的睡着,才是最大,最美好的解脱,不是么?那些现实生活中的纠结惨烈,她一点都不想去面对,假如她没有来这里,也就不会经历。连月来的坚强,终于在这一刻,将兰洢墨潆的心智全部击溃,她甚至于不知道自己,每天这样魂不守舍的活着,目的是什么。她不知道,也不再想知道。
屋外的蓝汐儿,在雷声响起的时候,还是坐在门外的凳子上,一动不动的坐着。任凭漫天的雷声有多恐惧,也没有一丝一毫变化,听着雷声,淋着大雨,蓝汐儿的身子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她就这样坐着,知道,耳边传来的那一阵笛声,才把她的思绪拉回来一些。
蓝汐儿的眼神变得有些激动,她突然开始流泪,混着雨水,混着汗水,让人分不清楚。
“齐峰,”浅浅的低语从嘴里溢出,蓝汐儿一遍又一遍的念着这个名字,“为什么,又要丢下我一个人。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