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痕阁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无悲无喜,只是偶尔,伴有雷声的时候,兰洢墨潆才会感受到恐惧,感受到感觉,每每此时,都有着那阵悠扬的笛声传来,安抚着她的睡眠。甚至于有时候都有着错觉。她还留在谞王府,还留在当初的日子里面,什么都还没有变化。
在无痕阁居住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兰洢墨潆的日子几乎是与世隔绝,外界没有一丝一毫的消息传进无痕阁,无痕阁中也没有消息传出去,若不是太后的到访,兰洢墨潆几乎以为自己和汐儿真的就是住在山林之间,而不是在这暗潮汹涌的皇宫之中。
在无痕阁里面住的久了,住到兰洢墨潆都快忘记了宫中的礼仪,以至于她在看见太后的时候,都忘记了要行礼。
但是太后却没有介意。她只是一个人来的。而且,这是兰洢墨潆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见到太后,至于太后来这里的目的,她已经可以猜得到了。
因为前几日就是先皇驾崩的日子,太后必然是去了帝陵,也必然是知道了,皇帝陵寝中的衣冠冢。
不过,千泽浩直到现在都没有告诉太后,自然是不希望这件事情的发生。可是事情并没有如他所愿,太后一个人找来了,来找当初先帝死的时候,留在先皇身边的唯一见证人,唯一知道下落的人。
“先帝究竟在哪里?”太后完全没有平日里的慈眉善目,面部的表情是极为的狰狞,好在这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再没有其他的人会闯进来。
“我不知道。”这句话自从太后一进来的时候,就已经问了她不知道多少遍,可是兰洢墨潆翻来覆去也同样只有一句话,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多说无益,又何必再去说些什么?其实这么简单的道理,太后不会不明白,她也不过是不甘心。
威逼利诱,太后也算是什么样的方法都用过了,可是这些对她不管用,她没有什么可以需要畏惧的,相反,最不希望她死的,反倒是太后娘娘。这是一场,她不会输的抉择。
“啪。”太后一个扬手,耳光重重的打在兰洢墨潆的脸上。
这一巴掌的力气让兰洢墨潆有些发懵,打的她是头昏脑胀。兰洢墨潆不愿意就这么再和她纠缠下去,也是顺势一倒,就这么直直的倒在了地上,昏了过去。
太后自己也是没有料到,看着地上的兰洢墨潆,憋了一肚子的火气都没有地方发泄,又只能硬生生的吞回去,精致的护甲“嘭”的一声就被折断,将残缺的护甲泄愤似的扔到兰洢墨潆的脸上,一次不行,就再来一次,她就不信,她撬不开兰洢墨潆的嘴!
感觉到太后带着恼火的离开,兰洢墨潆这才慢悠悠的从地上爬起来,轻轻的用手触碰了一下已经肿胀起来的脸颊,不由得咧嘴笑了一下,原来那女人的力气,还真是有着不小的手劲,今日她得罪了太后,只怕是一时半刻,再也消停不下来了。
现在的这个时候,她真的是万分的感谢当初先帝为了囚禁馨妃,建造的那个隐蔽可怕的琬溪阁,只怕没有人再会想到,哪里还有着她藏得最大的秘密。但是,她相信,千泽浩或许是知道的,至于他会不会告诉太后,那并不是在她的掌控之内。
“来人,将她带走。”
兰洢墨潆还沉浸在自己的沉思之中,屋内就突然闯进了好几个侍卫,将她捆得严严实实的,还没有来得及做反应,兰洢墨潆就已经到了太后的寝殿之中。
看来她得罪了太后,没想到太后这么快的就将她带出来了。话说,这还是她第一次离开无痕阁呢。
“你若是还不开口,就不要怪哀家对你用刑。”
怎么,威逼不行,利诱也不行,这是准备来最直接,也是最简单的方法了,是么?想要逼她说出来么?只怕,太后还没有那个本事。
“用刑!”
兰洢墨潆就像是绵绵软软的木偶一般,任由其他人的摆弄。完全没有半分的反抗。
身上的每一寸皮肤,每一处关节,就像是被撕裂开来一样,浑身上下的痛楚,牵扯着兰洢墨潆的每一根神经。更遑论十指连心,那钻心般的痛楚。明明身上的痛楚已经让她开始有些承受不住的地步了,可是,兰洢墨潆却是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真不知道,她会不会就这么死掉。要是死了,还会有人记得她么。
牙关紧紧的咬着嘴唇,唇瓣上的伤口已经是一个接着一个的破裂开来,就像是一个个小小的血球一样,嘭的一声,破裂,鲜血四溢。
“怎么,还不说么?”太后已经是非常的沉不住气,“来人,把她的指甲给哀家一个一个的拔下来。”
兰洢墨潆已经是被鞭打的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可是听到这句话,还是经不住浑身颤抖。太后,果然是心狠手辣,混迹皇宫多年的人,她还真是,不该招惹上这样的人,可是,她没得选择。
只是不知道,她押注的筹码,有没有用。
在这皇宫之中,唯一可以来救她的人,就是皇帝,千泽浩。
就是不知道自己,在千泽浩的心中,值不值得这个分量。
其实有些事情,一直以来,她假装不知道,但却不是真的不知道。只是她不屑,但并不表示不存在。从千泽浩让她嫁给他的那时候起,她就隐隐约约的猜到了一点。后来千泽玉痕被发配,她这颗毫无用处的棋子,却被一直安置在了皇宫之中。
住在无痕阁的日子,吃穿用度并不少。当初,她用自己的姓名威胁千泽浩的时候,就已经是存了一些这样的想法,除了手中的筹码以外,她知道,千泽浩并不想看见她死,所以她才敢这样的赌,拿自己的生命去赌。
直到后来,日日夜夜的雷声之中,总有着一股悠扬的笛音安抚着她的睡眠,一夜到天亮的时候,她就知道,那是千泽浩在吹笛,那时候,她知道自己可以真真正正的确定,自己那一直以来的猜测,还是正确的。
在这繁泽王朝之中,先帝两个儿子,一个吹&萧,一个吹笛,两人的技艺名满天下,早就是天下人皆知的事情。皇宫之中,能够吹笛安抚她的人,其实,她一直一直都知道,那是千泽浩的笛音。
日日夜夜的吹奏,从前,但凡是雷雨天气,她都无法安睡,如今,雷雨的日子里,她睡得极为深沉,反倒是千泽浩,总是一夜不睡。可是这些事情,从来就没有告诉她,千泽浩也显然是不想让她知道。可是,她猜得出来。
千泽浩,是喜欢她的。
似乎,是这样的。女生的心思本来就比较灵敏,对这些事自然也是比较敏感的,虽然她不知道千泽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也一直一直的不愿意去承认这一点,可如今,她还是利用了这一点,利用了自己的直觉。
她被带走的时候,汐儿已经出去求救。她知道太后不会轻易的放过她,可是现在,她还不想死,也不想在自己的身上留下些伤痕什么的,她只能求救于千泽浩。
说起来也真是极为的讽刺,她的仇人,如今,她就只能期冀她的仇人来救她。只是不知道,这场赌注,她能不能赢。
用刑的器具已经夹在了兰洢墨潆的指尖之上,只要一个用力,她的指甲,就会从此与她分离。
纵然是她再怎么的淡定,一想到那即将到来的无知的痛楚,牵连心脏的痛楚,兰洢墨潆的眼眸里,也全部都只剩下惊慌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