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迷迷糊糊地记得我被抬上了担架送到了医院,但后来我大概是昏过去了。醒来的时候我知道他们已经帮我付了医药费,医生说我刚刚大出血,他伸手指一指门外,说是那个女孩及时给我输的血。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在玻璃的另一边,豆芽看见我醒来便兴奋地用她紧夹的左手臂朝我挥手,没挥几下突然脸色大变,放下手臂拿起棉签压了压手肘内侧。我一看就笑了。
豆芽实际上是一个非常害怕流血的人。早在初中说起从自行车跳下来摔破皮的逸事时,她就说:“我觉得只要流血都会让人特别特别的痛。”有好几次她痛经,都是我背着她上下宿舍楼。她对流血有与生俱来的恐惧,体检验血的时候她都要紧紧地抓住别人的手,不敢看针筒,有几次刚抽完就直接晕了过去。我们开玩笑让她打赌输了就去捐血,她要是没有十分的把握是绝对不可能应邀打这个赌的。
而今天她竟然为了我愿意让护士把针刺进手臂,抽了几百毫升的血。她在我的床边,紧紧地夹着左手臂,脸色苍白却还笑着戏谑:“义务捐血还能分到一点儿饼干和牛奶,这回你怎么也得请我吃顿饭吧?”
我在医院躺了几天,突然有一天,接到一个意外的电话。“喂,您好,请问是冉大妈的家人吗?”我认出这是我妈的声音,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但仍然迷惑不解。我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妈?”我感觉到她在电话那端也愣了,隔了好一会儿她才确认,“余栋?这个号码怎么会是你?”我心里一惊,她该不会是发现我在用一个本地的手机号吧。“这纸条明明是从冉大妈外套的口袋里找到的,还写着紧急联系,我还以为是她家里人的电话……”我一听就松了一口气,她接着说,“她今天突然就晕倒了,把我给吓得……刚把她送到医院,进了抢救室,我看还挺严重的,就想联系她家人,但是怎么也没找到通讯录,只有这个纸条……那没事了,你忙吧……”
挂了电话之后我突然想起了什么,从钱包里拈出当时如云给我的那张名片,在灯下翻了翻。“国际长途……”我考虑了一下,还是狠下心拨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