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噢,Hello?This is uhm……”该死的英语,“呃,我是余栋……”
“噢嗨,余栋!Happy April Fool’s Day!愚人节有什么安排吗?”
“……其实是这样的,我听我妈说,冉大妈突然病倒了,刚刚被送到医院,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还没说完,如云在电话那边语调大变,“这不是愚人节玩笑吧?”
“呃,根据时差,这边已经四月二号了。”
“在哪个医院?我马上过去。”
等到我在十五分钟之后见到她出现在医院门口时,我才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刚刚那通昂贵的越洋电话原来绕了一个大圈,还是回到本地的一个普通座机上。
“她在哪里?”她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你怎么了?”我这才意识到我还穿着病服。
“我这几天受了点儿外伤,没什么大事……冉大妈么,我不知道,听说是在抢救室吧……你不是,呃,已经回美国了吗?”
“你不是也回美国了么!”她不无讽刺地笑道,“是,我是回美国了,所以我现在不能进去,我从接到你的电话开始,应该开半个小时的车到机场,然后是十八个小时的飞机,然后再半个小时的出租车,也就是说,至少要等到明天下午,我才能从这扇门走进去。”她喋喋不休地计算着,就像一部极其熟练的计算器一样,似乎曾经为这个演算过无数次,我却觉得可笑,“什么?你都来到门口了,为什么还要等上大半天?里面躺着的是你妈妈啊,如果她熬不过今晚你就见不到她最后一面了!”
“但是我一进去她就会知道我根本没有回美国!我宁愿这个谎言一直跟着她跟到棺材里……”她焦躁地点了一根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觉得我遇到了人生中最荒唐的事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反问了一句,然后吸了一口烟,“你应该跟我一样清楚。在你提着那个行李箱进门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根本没有去过美国,那时你妈还乐滋滋地跟我说,‘看,那个就是我那出国念书的儿子。’要是你,大概也不会希望自己的妈妈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