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幻世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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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秋水一色(八)

“你就这样饶了她?”卫长清冷冷道。慕青璇心中一叹,示意明香退下,这才转了眸对他道:“她自小就跟着我,犹如我的妹妹一般,即使她对我不忠,也是因为被人胁迫。我不能就这样让她没有改过的余地。”

“可是她害你之时,有没有想过也许你有可能就此一命呜呼?害人不管怎么样,都是不可原谅的,因为那时他们已经有了豺狼之心。”卫长清不怒反笑,只是那笑意森冷,不达眼底,看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慕青璇低了头半晌不语,最后才喟叹道:“即使如此,我还是不忍让她接受惩罚。”

“自以为仁慈,你,真的是不知好歹!”卫长清丢下这句话后便拂袖而去。

……

慕青璇身上的毒渐渐解了,除了身上功力还有些滞涩之处,其余并无大碍。太子在观天台醒来,慕青璇派人打探,听宫人传言道他心智迷茫,浑然不知那夜发生了什么,只说是魔怔了。云皇贵妃忧心如焚,请旨招了个几个驱魔道士日夜为他驱邪。明香身上的毒并无大碍,只是寻常慢性毒药,只是发作起来腹痛难忍。慕青璇找了太医帮她解了。就这样过了三日,她再也按耐不住,于是便去找了卫长清去辞了皇帝,快马加鞭去追赶谢惜朝一行。

两匹毫无杂色的马匹拉着一辆轻便的马车,飞快地疾驰过秦京大街,两旁人声鼎沸,熙熙攘攘,贩夫走卒,一派盛世华景。

慕青璇从飘扬的车帘间隙中看着,眉心一点忧愁却挥之不去。

“看吧,等到出了秦京,你就知道,这所谓的大秦盛世只不过是一副空壳子。”卫长清歪歪地靠在在车厢中的软垫上,凤眼如丝,语气慵懒带着一贯的漫不经心,戏谑地道。

慕青璇闻言不语,忆起当初入京之时,仿佛如在昨日一般,可才短短两个月,便天翻地覆。国师御前自杀身死,秦帝欲改天命,还有一个时刻跟在身边,不明敌友的卫长清。自己该何去何从,刚开始心中还有一点清明,可现在却什么渐渐迷茫起来。

两人快马加鞭,日夜兼程,欲追上已经走了三四日的谢惜朝一行。出了秦京,两旁的景物渐渐荒凉,所过村镇行人稀少,居民面有菜色,神色凄苦。秦京周围之地尚且如此,还不知道那云桐两州偏僻之地是怎么个境况。慕青璇看得暗自心惊,想要问却发现无从问起。

卫长清对这一切似司空见惯,吃饭歇息,不再无缘无故寻了事端逗她,只嘱咐她换了身寻常百姓姑娘家的衣衫,头戴面纱,不可露出面目来,他自己亦是换了一件白色劲装,褪下红衣,利落的武士装倒为他掩去了几分妖魅,多添了几分英挺之气。

两人打扮成出行的江湖儿女,一路上并没有什么麻烦,只是路上伙食实在是不堪入口。卫长青以为她吃不惯,却没想到她安之若素。

连着两日赶得急,卫长清倒不觉得如何,慕青璇的脸色却渐渐苍白,想是还不惯舟车劳顿。

“在过一日半就到了凌河,谢惜朝他们一行会在那边停大概半日,备舟船,以我的估计,恐怕没办法那么顺遂,许得待上一天才行。以我们的脚程赶到那边时间绰绰有余,所以我们还有半日可以歇息。今夜就宿在这客栈里,你意下如何?”第三日傍晚,卫长清在客栈中对慕青璇如此说道。

慕青璇手中的筷子顿了顿,明眸微转,看了他道:“真的赶得上?”卫长清笑着点了点头。破落的客栈,只有两三个客旅在无精打采地吃东西,店家为了省灯油,只点了两盏烟熏火燎的土油灯。

灯下的卫长清笑得十分自信:“自然。要不你我打个赌可好?”凤眼微眯,带着一抹晶亮之色,慕青璇心中一突,低了头不语,只认真吃饭。这两日行来,他收起了玩笑之色,几乎让她以为他彻底换了个人,方才这一说,又恢复往日那阴柔邪魅的巫尊大人。

两人向正在打盹的店家要了两间上房,便各自去歇息。店中的棉褥用粗布所做,十分粗糙,但出门在外,哪还有在京中舒适。慕青璇草草梳洗下,便和衣上床。她心无杂念,很快便进入梦乡。

两日的劳累一起袭来,她中毒方愈不久,身体更加容易疲乏,自是睡得沉实。睡到半夜,突然听到有人“哎呀”一声,便无声息,然后重物坠地之声。

她猛地惊醒,浑身筋骨酸软,正要起来查看,隔壁突然传来懒洋洋的声音:“青璇师妹,只是几个蟊贼而已,我已经打发,你还是早些歇息才是,一早还得赶路呢。”

是卫长清。慕青璇放下心来,以他的功夫,打发几个蟊贼实在是轻而易举。想着身子实在是倦极,便又躺下睡了。

一觉睡到第二日,慕青璇下楼,卫长清已经一身清爽坐在楼下吃早膳。只是两碗清粥,几个馒头而已,他却吃得十分香甜的模样。慕青璇环顾四周,却看不见店家还有小二,不由问道:“店家呢?”

“出去买菜了,方才银子已经结了。快些吃,吃完好赶路。”卫长清手点上被擦得露出原木色的桌子,示意她快来吃饭。

慕青璇不疑有他,吃了早饭便赶紧上路。这次走的是山路,据说当地人说,抄着条道会更快到凌河边的驿站。

山路并不太宽阔,只够一辆马车行走。万幸道路还算平整,只是走了一段,旁边便是悬崖,看着十分凶险。

卫长清在车内闭目养神。慕青璇却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头。可看他气定神闲,看不出半分不妥。车厢内狭窄,她与他不过一尺之隔。她这时才发现自己这三日来几乎与他朝夕相对,如此亲密的境况,换在两月前简直是匪夷所思。

他身上淡淡的曼陀罗香气又传来,莫名地令她不安。

————

今天宝宝发烧,也许只有一更,抱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