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清这才勉强平了心气,继续为她把脉。房里只闻沉水香幽幽扑鼻而来。卫长清性喜奢侈,虽然还未到望之崖,但是吃的用的都是上好的,这沉水香清冽却不刺鼻,一闻令人心旷神怡。
慕青璇微微抬眸,看着他怒气隐现的俊脸,不由微微一笑:“你心境极不平稳,当初是怎么练成一身巫术的?”巫门讲究的是与天地通灵,若是没有平静的心,是没办法修炼天地人合一的境界。
卫长清回过头来,见她笑靥如玉莲花,这还是入荣川她第一次对他笑。想着,心头一点郁结也消失不见,难得正经地一笑:“我自有自己的一套法子,再说,只要我想做的事,也没什么是做不了的。”
他说得云淡风轻,神色间却是极为傲然。慕青璇知他本事极大,便不再多说。卫长清细细诊断过后,说只是疲劳过度加上风寒侵体,也没什么大病。于是开了几贴风寒药,命下人煎熬。
卫长清手下动作极快,不一会便用银碗奉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她正要伸手,卫长清却接了过来,仔细看了看,又喝了一口。
“你做什么?”慕青璇见他喝了自己要喝的药,颦了秀眉,脸上不由带了一丝尴尬之色。
“在试药。”他笑道,血红的薄唇染上药汁更显得触目妖娆。他喝完一口,把银碗递到她唇边,笑道:“如今没有贴身丫鬟伺候,我便勉为其难伺候你好了。”
“这药好好的,为何要试?”慕青璇见药碗伸到自己唇边,连忙闪避。
“这可说不好,万一有毒,或者被人下了蛊,你又不懂得南巫那一套歪门邪道,难保不会被有心人制住。”他淡淡地道。
慕青璇微微一怔,他见状一碗药碰到她唇边,竟是要灌下去。
“拿汤勺来!”慕青璇一个不注意,被灌了一口。卫长清见她脸红,不由哈哈大笑。她不由气结:“你不懂伺候人,偏偏喂我吃药,莫不是看我好欺负?”
他命人拿来银勺,一勺一勺喂她吃药,对她的抱怨恍若未闻,似还乐在其中。
“你便是好欺负。天底下最好欺负的女人。”他笑得双眸熠熠如暗夜的星子,多看一眼都能让人溺毙。比女人还要妖魅的俊颜英气勃发。
她看得心中一窒,心中一股酸涩便漫上心头:“所以你便如此对我?”对她虚情假意,利用她,又怕制不住她趁她不备的时候在她身上下了情蛊。
她唯一的动心,就在知道他下蛊的那一刹那琉璃成灰。
“哐当”一声,他的手一抖,银勺落汤碗中,溅起药汁,滴在他的衣袖上。两人一时都沉默。
他拿起一旁的绢子慢慢地擦去,半响才把药碗递给她,淡淡道:“喝药吧,药凉了便没有了功效。”
说罢,慕青璇只觉得眼前红影一动,却是他悄然出了房门。
她看着那碗黑漆漆的药,一时竟然不知是该喝,还是不喝。
……
到了傍晚,卫长清手下总算找来一个模样齐整的小丫头。那女孩子叫阿布,十岁左右,瘦瘦小小,皮肤黝黑,但是眉眼还算清秀。
卫长清自是不满意,但是荣川虽物产矿产丰富,但是山多,林木茂密,又多瘴气。人烟极稀少,这小镇已经算是方圆百里的大镇了,再找也不可能找到如这般的镇子。
阿布会说当地土语,也略听得懂一些简单的京城话。慕青璇见她瘦小,也只是让她递递毛巾什么的,并没有什么重活分派给她。
阿布见她和蔼,又生得极美,每每做事的时候在一旁看得呆了。慕青璇无事的时候喜欢研究古书中的阵法,这次与卫长清同行,他更是投其所好,把南巫一派的古书由她借阅。
慕青璇看书看得累了,一抬头便看见阿布在盯着她发呆,不由莞尔一笑,冲她招手:“你看我做什么?”
阿布见她笑,大着胆子上前:“小姐……漂亮!像像……仙女!对!仙女!”
慕青璇微微一笑,抚着她长短不一的稀疏头发,淡淡道:“长得美又有什么用,到头来红颜白骨,还不是一样得归于尘。”
阿布听不懂,眨巴着一双亮亮的眼睛,笑嘻嘻地说:“比闻眉还好看!”她说着为了形容她多好看,还夸张地用手大大地比了一下。
慕青璇被她天真的话弄得一笑:“那个闻眉是谁?”
“是……芳秀楼的红姑娘。”阿布笑嘻嘻地道。慕青璇了然,原来是青楼中的红牌,她心性纯朴自然不会多想,可转念一想,要是卫长清听到了阿布拿她与青楼女子相提并论,估计又是气煞了脸。
她对阿布柔声道:“这话不能对别人说哦。还有那穿红衣服的男人,你要离他越远越好。”
阿布乖巧地点了点头。慕青璇想了想,见一时无事,又问道:“这镇子怎么找不到像你一样的女孩?”
阿布听了,清澈的眼中露出惊恐,慌慌张张地四周看了一眼才抓着她的衣袖说道:“都……都……都死了!”
“死了?!”慕青璇倒吸一口冷气:“怎么都死了?”
“不……不知道……阿布不知道……说……有妖怪!”阿布睁大眼睛,满满都是惊恐不安。她缩在她的床榻边,几乎要缩进床底。
“阿布不怕。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慕青璇见她惊恐不似作伪,心中也知道在这个小镇中找不到适龄的女孩本就是极奇怪的一件事,便下定决心问出这镇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不……不能说……”阿布结结巴巴地开口:“阿布不想死……有妖怪,会吃……人,很可怕……都死了!”
慕青璇握了她的手,柔声道:“阿布不要怕,姐姐会法术可以捉鬼捉妖,你跟姐姐说说,到底是什么妖怪会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