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惜朝将那行刺的少女带回府衙,天已经过了三更。这时人人各司其责,他也不想将这事多声张,就将那少女带回自己的房里。
“你叫什么名字?”他关上房门,房内也不点灯火,只有一户窗漏下的月光勉强可以让两人看见对方模糊的神色。
“干嘛告诉你?!”那少女恶狠狠的啐了他一口。
“不说是吧?!”谢惜朝也不理她,转身径直脱了外衣,露出挺拔如修竹的身躯。那少女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开口:“你你……你该不会……你禽兽不如!你你这狗官!……”
她骂骂咧咧,连方言哩语也纷纷出炉。她声音清脆悦耳,说得又快,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十分动听。谢惜朝听不懂她的话,加上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静静听她骂完,才慢悠悠地道:“我知道你是山谷匪徒的余孽,你们打劫赈灾皇粮,已是株连九族的罪。到时候交给府衙处理就行。本大人还得赈灾懒得操心你的生死。”
他说完就躺在了床上。那少女见他并不行非礼之事,放下心来,但转念一想他的身份,又想起那日在山谷中死去的兄弟,心中悲愤不已,又忍不住破口大骂:“株你爷爷的九族,老子不怕,你们这群挨天杀的贪官,要不是官逼民反,我们能落草为寇?操 % %&……”
她越骂越离谱,骂得正欢,突然喉咙一哑,原来是谢惜朝捏了小小的布团打中了她的哑穴。房间一时间安静下来,她瞪着乌黑的眼睛恨恨地看着床上静静躺着不动的人影,心里还是一刻不停地骂着。过了一会,谢惜朝翻了个身,看样子竟是睡去了。那少女见他如此,心中更是气恼,可气着气着自己竟也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谢惜朝早早起来,一看地上缩成一团猫一样的少女,不由失笑。天蒙蒙亮,将她的面容照得更清楚些,这少女看样子也才十二三岁,身量娇小,虽然脸上稚气还在,但已有了五六分艳丽,长全应该是个如火一样的大美人。
他见她还小,又心知占山为王的贼寇大多是没饭吃的百姓,有心放过她,想了想将她穴道解开,拍醒她:“起来了!”
“什么时辰?……”她一抬眼,眼前迷糊,只见一位俊美的年轻男子站在光晕中,眉目清隽如神人,眼神温和脉脉如春水,一时竟看得呆了,也忘记了自己昨晚被擒的事实。
“起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你老老实实地跟着她,伺候她,我自然不会为难你。”谢惜朝道。
“什么?……要老子去伺候什么人?你妄想!老子天不怕地不怕,你有种砍死老子,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那少女暴跳起来。
谢惜朝见她年纪虽小,但身上匪气十足,一口一个“老子”骂得甚欢。想来这女孩从小跟着那群土匪,野性难驯,得结结实实让她彻底怕了,才好教导,于是他也不吭声,似笑非笑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只听见“咔嚓”一声,竟生生将她的胳膊扯脱臼了。
那少女“啊”地一声惨叫,还要再惨呼,谢惜朝已经快如闪电地点上她的哑穴。她痛得软在地上,满地打滚,偏偏口不能言,只能涕泪交流。
谢惜朝纹丝不动,坐在桌边看着她满地乱滚,这才开口:“本大人为你寻一个好出路,你既不用被砍头,也不用再过有一顿没一顿的生活,这难道不好?”
他伸出手,将她下颌禁锢住,幽深的双眸中没有一丝怜悯:“再问你一次,愿意不愿意听从本大人的安排?愿意就点头,不愿意还有你好受的。”
他还未说完,她抬头“扑”地一声,一口唾沫啐在他的脸上。谢惜朝脸色一沉,手微微一运劲,“咔嚓”一声,她另外一条胳膊也软软垂下。
她痛得直欲要昏死过去,可偏偏剧痛又令人无法昏迷,看着站在面前俊美得犹如神仙的男子,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心生恐怖,刚刚才被他的俊美斯文的外表所迷惑,没想到转眼间他说卸胳膊就卸胳膊,没有半分犹豫,简直……简直不是人!
她自小到大,因为活泼美貌,山寨的大当家又是她的亲叔叔,从上到下,无人不对她宠着,谁人敢给她半分苦头吃?可这次打劫,没想到却是山寨真真切切倒了大霉,碰上了谢惜朝与顾战两人,还有一个像是魔鬼一样的卫长清。她被卫长清射了一箭,因为距离太远,而只擦破了一点皮,等卫长清不注意,逃回山寨才知道山寨已经被人破了。
这次抢劫依靠险要地势,又精心布置了陷阱,明明是万无一失的,没想到不但没有抢到一分一毫,连整个山寨都被顾战率人连窝端了。顾战征战杀伐,手下不留情,山寨中除了主动投降的,一律杀了,叔叔也不知所踪。
她悲愤之余,心心念念就想着要报仇,所以一路尾随到这里来,寻机报仇。恰好看见谢惜朝要回房,她知道他是这次赈灾的大官头头,心想杀了他也算是赚了,于是突发袭击。没想到竟然失手。
她一边忍着痛,一边用各种骂人的话问候了谢家历代祖宗。谢惜朝见她面色惨白,知道她被折磨差不多了,解开她的哑穴问道:“我再问你一句。肯不肯?”
少女抬起头,冷汗涔涔,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珠子咕噜转了转,哑着声音:“老子为你办事,你给我什么好处?”
谢惜朝闻言不由一笑,这少女心思颇灵敏,倒是可用之材,想着笑道:“自然有好处,第一饶你不死,第二让你天天有饱饭吃。以后嫁个如意夫君,好过上山当土匪。”
他说第二条的时候,那少女脸不由一青又转了红,看了他一眼,心中暗道:靠,老子嫁不嫁人还用你来操心,以后就算嫁猪嫁狗也不要嫁像你这样人面兽心的家伙!
谢惜朝见她脸色变幻不定,以为她意动,微微一笑:“不过,我许了你这么多好处,你也得为我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