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庶女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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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谈恋爱”

“四妹这字,倒是越写越漂亮了!”

锦征也赞了一句。

人品若字的话,那她又该是怎样一个女子?

他见过的书法多的过去了,从没见过哪个闺阁小姐能有如此绝活——

锦征收回眼神瞅了瞅荣王,又扯过父亲手上那张纸条,看完后,又不由得深一笑:全无半分尊卑概念,无视礼法。

这和荣王有些像,只是荣王殿下还知道要收敛。

她呢,完全无所惧怕。

当真应了那句话:初生之犊,不畏虎。

这丫头满身尽是棱角!

他想起前儿那番闹剧,若不是他出场来调停,只怕那丫头会为了一个晓波,非把那么一件家事闹到公堂不可——性情如此刚正不阿,也像荣王。

然后,又想到了昨儿发生的事,呵斥四大嬷嬷的情景,那是何等的嚣张,得理不让。

晚上时候,大闹第一庄,那又是何等狷狂胆大,一番嘻哈大闹,把整个第一庄闹了一个鸡飞蛋打,着实有趣的紧。

他忽然微微泛起一抹笑。

嗯,幸好,昨夜里那字据是彦王写的,要不然,今儿个立马就穿邦,嗯,那丫头,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心眼的不是,并不想给锦府惹上麻烦。

*

“这字,真是写的不错!”

韩誉轻轻赞誉了一番:

“一个姑娘家能写出如此字体,着实不容易!”

一般,他很少赞人。

锦德认同,且引以为傲,微一笑睇着荣王,一揖道:

“殿下,我家四丫头的好,您若有心,日后自会一点一点看到。她绝不像外界传扬的那般一无是处的!”

*

韩誉沉默了一下,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是明白的:

婚还没退掉,现在这种情况底下,她,锦四小姐在名义上,还是他荣王的未婚妻,就等日子一到,大礼而拜,结为夫妻。

锦大人这在替锦四说好话。

其实,没用的,这桩婚事,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认可。

他的婚事,容不得任何人来插手——

他要娶的,必是他想陪伴一生的那个女子。

所谓的齐人之福,他不屑一顾。

婚,必须退掉。

但此刻,他不好多说什么,锦四坠阁一事,暗藏诸多疑点,而种种疑点皆显示,锦府里有人在算计他。

他不知道在这个事件中锦四小姐是帮凶,还是受害者,总的一句话,这婚事,他反对是真的。

只是,今日,看到这两轴字时,反感之余,似乎另生了几丝怪怪的滋味,

他不该对那个女子心存好奇的,偏偏现在,他就是有点好奇。

甚至有点遗憾,没能在今天见到这样一个女子——

说起来,他们两个人,好像还没有正式面对面的说过话,以前的锦四,傻头傻脑的,没一句是正常的人话。

现在,他倒是很希望见识一下她“别样的风采”。

“既然四小姐安好无恙,那韩誉就告辞了。”

韩誉回过神,欠一礼,举止极优雅往外而去,目光再度在那两个幅字上留停了一番:

日后总有机会再碰上的,说不定,过一会儿就能遇上了!

他不急,有的是耐心。

阁门口,阿萨守着,看到主子出来,疑惑的往里面看了一眼,默不作声跟着主子离去。

锦德放下手上的留言,追出来,苦笑迭迭的陪礼:

“殿下见谅,四丫头一直就这种直爽的性子。她并无恶意,只是不服气叫柳小姐冤枉,说她是故意装死骗婚。真是天地良心,这事怎么可能装?当时御医都检查了不是,您也看见了,是真的没气了,死而复生,那纯属是意外……”

这事儿,的确是很奇怪。

韩誉微一笑,人若松柏,淡淡而道: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能死而复生,那是天大的好事,如此也正好洗脱了阿柳杀人的罪名。锦大人不必刻意解释什么。

“既然是一场误会,如此大家都没事,那这事儿就也过去了。

“至于四小姐说什么找本王算账,本王不会见怪,说来也是本王没有及时搭救。只是一个姑娘偷偷跑出去终是不太好,大人还是快些派人将她寻回来吧!本王改日再来拜访!”

“是,多谢殿下关心,臣下立即叫人去带回来,那孩子着实太过胡闹了。”

一桩人命关天的大事,就这么草草带过去。

锦德一路相陪将荣王送到府门口。

*

出了锦府,韩誉骑上了自己爱马,这浑身绛紫,独马头正中眉心处有一团雪白色,他给它取名:雪痕。

锦征也陪送了出来,正当韩誉策马离开时,他淡笑着送了一句话过去:

“殿下,我家四妹妹生性粗了一些,却是个人精,皇族之中规矩繁多,却是她不能应对的,您若不中意,早些请皇上降旨退婚吧!百花节也不必参加了,省得她越陷越深,到最后无法自拔。反而害了她……”

“……”

这句话,令韩誉微微一诧,锦征从来不管这些事的,难得这一次竟会开口干涉,却是希望他退婚。

锦德则立即大皱其眉,不由得叱了一句:“征儿,你在胡说什么?”

“怎算是胡说?征只是在四妹着想!”

锦征淡笑着接道。

锦德不悦瞪着。

韩誉瞟以一眼,淡淡道:

“真是难得,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庶出的妹妹来了?”

锦征笑的懒懒,倚着那门楣道:

“总归是妹妹,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她那点本事,怎么都不可能在百花节上出采头的,去了也只会人我们锦府抹黑而已。她丢自己的脸也就罢了,连带着把我的脸都丢了,我面子上就无光了。”

韩誉扯了扯唇角,明白了,他是不想丢脸——百花节时,他是“评委”之一……

是吗?

当真是仅仅为了这个原因。

他怎么感觉这仅仅只是一个托辞而已。

锦征见他不说话,又追加了一句:

“殿下要是心存好意,就直接刷下她,其实丢脸还是次要的,最最紧要的还是不想她输的太惨。虽然,征与这个四妹不亲,但她总归是我们锦家的一份子,再没有规矩,即便做不上王妃,嫁一个寻常人做个正房,那还是能办到的,怎么能做一辈子老姑婆,您说是不是,那也太惨了……”

他说的是那个赌约的事,锦征相信荣王对此肯定有所耳闻。

这话,倒也人之常情,他也挺想摆脱这件事困扰的,然而,这婚事,却不是他掌控的。

“这事,本王知道如何做……”

韩誉没有给一个明确的答案,转过马头,扬尘而去,留下对着儿子干瞪眼的锦德。

*

“征儿,坏人姻缘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府门口,锦德忍不住斥了儿子一句,想到锦绣拼了命的想嫁荣王,他这个做哥哥的不给美言,反而搞破坏……

锦征不在意,温淡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爹,缘份天注定。凭着我家锦绣的本事,何愁嫁不出去!麻烦的是那个赌约。您不是一直心存担忧吗?若是皇上下旨退了这婚事,您说,那赌约还能作数吗?”

那倒也是,圣旨一下,不能参赛,那赌据立马成废纸。

不对,锦绣那丫头可是一门心思想着荣王。

“这样不妥当!”

锦德还是直摇头:“你不是说你愿意教四丫头吗?”

“只一个月时间,您认为这个顽劣成性的丫头能学进多少去?不是儿子故意灭她威风,想要在百花会出头实在是一件难事。”

是,他原是想教她的,昨夜他与父亲先去了府衙,没一会儿回了府,就遇上六妹跑去锦绣阁大闹,当时,他是有这么说过的,后来因为他急着要出去,也就没进阁去敲定这件事。

不过在经历了第一庄遇的那些事儿,他立刻反悔了这样一个决定——

那丫头不用他教,就有那么大的本事了,若他再细细去调教,将来惊了天下,那就有些得不偿失。

对的,他不想她光华外露,所以,才顺着荣王的心思,说了这么一番话,为的便是早一些断了那份纠缠。

他觉得,凭着荣王对于柳若瑛的那份心,他应该会想法子了断这桩婚事。

锦德呢,也清楚,百花节的门坎有多高,那水有多深,听了儿子的话,觉得有点在理,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其实不嫁荣王也好,一辈子就做一个简简单单的女子,嫁一个寻寻常常的男人,一辈子无灾无劫,那也算是一种福份了!”

他心里存的也是这样一种希望,只是那孩子,当真能如他所想的那样,安安稳稳一辈子吗?

好像不可能。

锦征多瞅了一眼,感觉父亲话里有话,一时又辨不出那个味儿,想不下去了,便没有多想,往里而去:“爹,这事,以后再说吧!现在,我带人四处去找找!”

一定得把那丫头找到才行。

他不希望四丫头和荣王对上眼,非常不希望。

****

出了古城街,韩誉走的很慢,低着头,也不知在思量些什么,久久以后,拉住了雪痕身上的缰绳,调转马头,淡淡对身后的人说:

“去柳府转转。”

“是……”

“阿萨,派人去探个路,看看阿柳在做什么?先问个信儿……若是不在,就不去了,省得去惊扰他们!”

百花节在际,说不定那丫头又去准备去了,往年这个时候,她都会寻一个安静的庵堂,静下心来去备赛,她不在,他自不必走这一遭。

“是!”

阿萨让身边的阿朱去探路。

阿朱驱马而去,韩誉微微一笑,轻轻踢了一下马肚,慢悠悠的走着,抬头,是一片晴空如洗,街道上人来人往,吆喝声在空气里来来回回的拉长着,阿萨跟在边上。

主仆两人走的很慢很慢。

韩誉漫不经心的观望着柳州里这一片繁华,呼吸着满带花香的空气,只要想到阿柳,他的心头便一片柔软,嘴角不由自主就泛起淡淡的笑丝。

笑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他,是不是该去准备一些赔罪的礼物,去哄哄那个好脾气的“女朋友”。

是呵,他心里就是用这样一个“字眼”来形容阿柳的,没有成亲,就是“女朋友”,他觉得这字眼很不错。

他不清楚自己怎会有这种想法,直觉“女朋友”这一词,好像根本不该存在这个时代,但是,他就是喜欢这样一个词汇。

从五年前开始,他就觉得,自己的思想、观念,以及各种政论,和现处这个社会背景,有些格格不入。

他认为这里的政治体制,风俗理念,太过落伍封建,生产力也太过简陋,需要全面改革,全面发展。

他觉得自己不是这里的一份子,他原来所处的那个环境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理想的社会形态是:男女平等,言论自由,无尊卑之分,各个民族共同发展,共同进步。

可他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君主制国家,贵族优先制,人分三六九等,女性毫无社会地位。

这与他而言,是一件极为无奈的事!

他除了去适应,除了靠自己的力量慢慢的去影响外面那个无比强大的封建王朝之外,别无其他法子可以应对。

有时,他会这样想,若,有一天,能走上那个至高之位,他一定要慢慢的改变整个世界:

他希望,有朝一日,女人不再只是生产工具;他盼望,婚姻可以自主;他向往,年轻男女可以自由恋爱,而不必受了门第之见,更不应该有所谓的尊卑之分。

这是他的理想,而他以此为准绳严格要求着自己。

*

“阿萨,你说,我该去买点东西去见她……”

韩誉勒住马,回头问阿萨。

先前,他把阿柳一起带去京城,实不愿她叫这个锦绣给骚扰,后因为朝里发生了事,他连夜离府,都未来得及与她道别,只让管家派人护她回家。

这一次,他没有带着她好好在上京城内玩上一玩,是他爽了约,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气?

“啊?买东西?”

阿萨一楞。

“嗯,哄哄她……”

韩誉摸摸鼻子,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这些年多数时候,都在忙公事,或是打仗,他从没有花过很多时间在阿柳身上。

以前,来看她,也是私下里的:因为那时,他没有功勋,婚事容不得自己作主,而阿柳的婚事,也不是她自己能左右得了的,那种见面,总显得有点偷偷摸摸。

直到如今,他才会有了一些属于自己的时间,可惜最近却又发生这么多的事。

“爷,您哪需要去哄人,您呀,只要往柳府那一站,柳小姐保管高兴的跳起来。”

阿萨笑笑,说:

“柳小姐一直就是一个讲道理的人,怎么可能因为您忙皇上让办的事而与您斤斤计较呢……”

“真不需要吗?为什么本王觉得该备点什么,那才叫情趣!谈恋爱就该这样。”

韩誉想了想,一本正经的说。

“谈、恋、爱?”

阿萨咬着的这个字眼,刚硬的脸孔上浮现疑惑之色:

“这字眼好新鲜……爷,什么是谈恋爱?”

他的主子,嘴里时不时会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字眼来。

“就是成亲前,年轻男女之间的交往……”

韩誉解释了一句,未说完,闭嘴,看到阿萨瞪大了眼。

“爷,男女为大防,民风再如何开化,没有成亲之前,连见个面都是一件难事,何来交往一说?”

阿萨的问话正是他闭嘴的原因,他也注意到这词儿不合适用在这里。

可是,据他所知道的谈恋爱就是这样的。

他笑了一个,摇头:

“当我没说!”

五年了,他对自己的了解,还是不够深,不过,对于阿柳,他还算是了解的。

那个明媚如春光的少女,绝不小家子气,但他总觉得自己应该去备点小礼物了——不管“谈恋爱”一说,存不存在,恋人之间就应该是这样的:偶尔互赠礼物,以搏欢心。

他心里是这么想的,然后,记忆里便有那样的影像传出来:

一个男孩子气的小姑娘,冲他狂奔而来,嘴里直叫:

“礼物礼物,阿誉,过年礼物,过年你回家不陪我,总得送我一些想念你的礼物。”

他笑着抱紧这个看不清面孔的女孩,笑着问:

“那你想要怎么样的礼物?”

女孩想了一下,说:

“去照情侣照。你一张,我一张……这样,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一样能亲到你……”

“呵,亏你想得出来!”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笑着点头,她立刻欢笑的抱着他狂亲——那人就是这么这么的容易满足。

这一幕情景,在脑海里一晃而过,只有轮廊……

他的眉心,不由得深深皱了一下。

那个令他满心欢喜、笑的洋洋得意的姑娘,是谁,是谁?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人绝不是阿柳。

马背上的韩誉笑意微收,顿生疑惑

如果,他心底另有意中人的话,那他现在对阿柳的执着,算什么?

仅仅是一时的迷恋吗?

怎么可能!

“哦,那就别送了!先去看看她在不在再说……”

一阵怅然若失卷上心头,他的脑海里掠过了昨日那张陌生的假小子的脸孔,以及,刚刚在锦府看到的那一幅字。

一些陌生的情感,似乎在一点一点浮出水面,他却有点纳闷,并且弄不明白自己到底在烦躁什么。

他们一路赶着去东街,所经之处,行人们都在议论昨儿人赌坊发生的稀罕事,今日整个柳州城都贴满了当前最最热门的新闻:

赌鬼输给了狂道的徒弟阿金,从此大承一十八家赌坊将易主。赌鬼将以奴仆之身侍人直至身死!

这条消息,贴的满街皆是。

于是这位神秘的阿金公子,成为了人们前茶余饭后议论的焦点。

韩誉瞅着那满待都是的告示,目光闪动了几下。

会是谁在背后帮着那个叫阿金的?

满城告示如此一贴,第一赌坊要是不能做到愿赌服输,从此以后,必成武林中第一笑料。

难道又是锦征干的?

韩誉徐徐而行,一路深思,未到柳府,就有先去传信儿的阿朱回报说:

“回爷的话,柳小姐不在府上,也没有去静庵,柳府里现在已经乱成了一团。”

闻报,韩誉拉住马缰,抬头,俊逸的的脸孔上浮现点点疑惑:

“不在府里,也不在静庵?那她去哪里了?”

人早就送了过来,这事,王府总管早已派人报他知道。

阿朱禀道:

“回爷的话,听说柳小姐去了怀庄,这事儿,刚刚才被盘问出来。”

“怀庄?”

韩誉剑眉立刻皱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阿朱禀道:“今我早上去的!属下去见了柳老夫人,老夫人说:柳小姐清晨的时候,向她报禀要去静庵去练琴,打算在那里住上一段日子。老夫人自然就允了。

“近中午候,老夫人一时心血来潮去了静庵烧香,想与一修师太说禅,那么突然一去,才知道柳小姐没有去静庵。

“后来,老夫人带着人急匆匆的赶回柳府,将柳小姐府里的丫头拎起来一盘问,才知道小姐留了一封书信,带了身边的贴身婢女去了怀庄。”

这么一听解释,韩誉明白了,那丫头不服气平白无故叫人污陷,千方百计从他这里挖了消息,在得到了一些内幕以后,就等不及他一起行动,自行先去怀庄寻那个被领回去的锦府婢女了。

柳若瑛就是这样一个有思想、有主见的可爱小女子。

不过,现在他有点头疼。

****

与韩誉看来,在这样一个封建体制下,阿柳是一个少见的奇女子,虽是蒲柳之姿,不懂武艺,但生着一颗七巧玲珑之心,胸怀善义侠仁之气。

他甚为欣赏!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