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这性命悠关的一刻,她浆糊似的脑海里忽然就蹦出一些奇怪的对话:
“小凤儿,记住了,生门能变死门,死门同样能变生门,就看你如何去操纵?如果,时辰一过,机关生变,你可以想法子延长它变化的时间……那四枚水晶石就是钥匙……”
有个声音稚嫩的小姑娘“哦”了一声,而后歪着脑袋在问:
“那要如何操作,钥匙孔在哪呢?”
“四兽眼孔,就是阵眼,它们能阻止任何变化!”
一个陌生的词组蓦的在脑海里乍现。
“我记起来了,四兽眼孔,那是机关暗孔……把四颗水晶嵌入其中,可以开启任机关,若用手去按触,便会触动孔下毒镖,万不能乱动!”
她急急顿住步子,激动万分的叫出来。
对,那个独孤荒曾经说过,每道机关里面,都刻有四大神兽,而眼睛里的宝石则是整个机关最最重要的所在,可以轻易改变整个地室迷宫的布局。
而就刚刚,她好像才与这条暗道里的唯一一幅四兽图腾擦肩而过,那四颗黑溜溜的眼球子,便是这条暗道的阵眼。
“让让,让让,让我过去……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锦绣想折回去,可是身后的人将那条路给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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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疯了不成,这个时候,怎么能折回去……锦四小姐,你胡闹够了没有。现在不是玩耍的时候。再不走出这条暗道,我们都得没命。”
韩誉沉声厉喝:这绝对不是儿戏!
什么眼孔,什么机关暗钮,他从没听过,也不觉得这个人能懂得机关阵法,那冷怒的脸孔也表达了这样一种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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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得懂他的表情,心头一阵小小的受伤。
“不折回去,我们会全死在这里的……快快快,让我过去,你到底想死还是想活啊……若是想活,想好好的去娶你的女人去做老婆,那你给我他妈的滚开……”
她急的吼了出来,完全顾不上形象——这个人这么急,无非是为了怀里这个女人,这个认知,真是叫人痛苦。
“我要去开四兽眼石,就是那边,你看到没有,我手中有水晶,那是钥匙,只就把这水晶嵌进去,我们就能活命,否则,谁都别想逃出去,这条暗道那么长,我们不可能在它完全封闭之前逃出去的。你有把握吗?你有吗?你手上抱上这到一个活死人,你自己说,你怎么逃生?韩誉,我不是胡闹,你能不能信我一次……”
*
韩誉盯着她看,心跳如鼓,这是独孤荒设计的机关,除了那个人,谁能知道整个机关布置?
她手的那水晶是怎么一回事?
那大小,看样子,和兽眼差不多!
真的是钥匙吗?
他无法确定她的话,能不能信,以他现有的对这个女子的了解来看,相信她的话,那等于是自取灭亡。
可是,自他地室以来再次见过这个曾经傻里傻气追着他不放的女子,她的一言一行,当真与他所认得的那个人不太一样了,说话很正常。
能信吗?
*
“快啊……”
锦绣吼叫起来,额头上全是晶汗,急的直跳脚,因为石墙夹的越来越紧,再不作决定,他们就会变成肉饼。
*
“荣王殿下,我们跑不出去的。”
面对这样的危境,阿日依冷静,这是在提醒他:既然到这个地部了,那就活马当作死马医。
*
“希望你是正确的……”
不知道是出于怎样一种心态,他选择了相信,竟鬼使神差的抱着阿柳往另一边走回去。
如果她估计错误,那么今天,他们当真会集体死于这一重机关布局之下。
甬道越来越小,死亡的气息也就越来越重……
韩誉从没遇到过如此危险的情况,面对这样一个巧夺天工的地宫,他无力破解,只能束手待毙。
只是几步之遥。
他们折回青龙图腾前。
锦绣急忙掏出水晶,一颗颗往那龙眼上狠狠嵌下去,再拧转了三百六十度以后,整人地面下的震动骤然停止,那不断向他们逼过来的石墙,噌的停止,而后,缓缓的复位,一盏盏已经缩回墙洞里的油灯再度挑了出来。
把幽暗的暗道照的明亮。
一切恢复正常了。
*
锦绣重重松了一口气,直觉心口处砰砰砰跳的就如同是战鼓。
还好还好,危机终于躲过去了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死神与他们交错而去,牛头马面拿他们无可奈何,他们没事了。
等到一切声音静止,她轻手轻脚的将那水晶取下来,有一种脱虚的感觉,那种时而被逼进深渊,时而被送上云端的感觉,真是太惊险刺激了。
久久,她那紧张的脸孔上,才缓缓地破裂出一层层明艳艳的笑,笑的前俯后仰,清脆悦耳的声音在暗道里萦绕不散。
“太好了太好了,终于没事了。老天爷还算开眼。”
她笑白了牙,得意洋洋的瞅向神情复杂莫辩的男人。
“韩誉看到没有,信我者得永生。事情就是这么的简单。我怎么可能拿大家的小命开玩笑……”
这个时候,她真是想冲过去抱住这个该死的男人跳几下,他们刚刚才死里逃生,这是一件多么值得庆贺的事,可是,当她一看到那张窝在他怀里的女人脸孔时,这刚刚才冒出头的好心情一下又跌到低谷。
笑容也一下子僵住,她极为不悦的瞪起眼来,是那么的不高兴——不,应该说是恨的牙痒痒。
*
韩誉不由得再度冲这个有点小本事的小姑娘瞅去了几眼,心里微微惊了一下:欢蹦乱跳的神情是如此的似曾相识,还有那句“信我者永生”,好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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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闷闷的撇开头,高兴劲儿全没了,转身向一直微笑着的阿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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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样的……”
阿日毫不掩饰的给了一个赞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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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受了鼓舞,立即露出一抹笑,拍拍胸膛道:“那是自然,你也不想想,我可是你老大,说了能罩你就一定罩你到底……”
“嗯!”
阿日点头,笑:“我知道你一定行的!老大是最棒的……”
锦绣轻轻一笑,被赞的有些难为情,其实她并不是棒,差一点就夹死在这里了,还好,记忆没有开她玩笑——这一次,她深刻的明白一件事,想要在这里好好的活下去,真的得多学多练多多用功:
“走,我们还是走这条路,一切已经复位,这条通道应该还可以维持两个时辰,那边的出口应该还在的……”
她的情绪好了一些。
“好!”
那边,韩誉没有理睬,他没心思听他们说话,已经重新往那出口走去。
锦绣回过头看到这个人根本没把她当回事,心头是一阵索然无味,所有的欣喜,成了一种讽刺。
在女孩子心里,最最希望得到的是什么?
当然是自己在意那个人的赞誉,可是……
这个人,不会有夸赞。
算了,不在意,不在意。
他肯定不是自己的那个寒誉!
她只能这样做,那颗受伤的心,才稍稍能得到一些安慰。
可是,心情就是再也不能好起来了,那滋味,真的是怪死怪死怪死了啊……
***
一行人又来了刚刚他们抵达过的一号地室,原本封闭着的道出口正在缓缓的复位,几层石壁在一层层的退归原位,然后露出一道了拱形小门。
在他们走进这里的那一刻,那扇门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推开了,几道阳光,很突兀的折射了过来,很淡,给了人以一种勃然的生气,一股新鲜的、带着芳草清幽之味的空气袭进来,沁人心脾,令人精神猛的一抖搂了一下……
同时,闯进一个满脸极度紧张的青衣少年,在看到韩誉时,才沉沉松下一口气。
“太好了,太好了……爷,您终于出来了,真是吓死了我了……爷,柳小姐怎么了?”
锦绣不认得这个人,但是阿日认得,这就是荣王身边的心腹:阿萨——很显然,这个人一直守在门外,必是韩誉吩咐这么做,自然是怕一起进,有进无出了。
“她中了机关里的毒针镖正在发高烧,我们回去再说……”
“是!”
这对主仆简单对答了几句,韩誉抱着人急急的沿着那几乎被杂草掩盖住的小径往外而去。
阿萨转头瞅了一眼后面锦绣和阿日,紧跟着离开。
**
阳光照在脸上,有一种重获生的感觉。
这一刻,面对那东方那红红的太阳,她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闻着花香,听着鸟叫,犹如隔世。
是的,终于出来了,而这一个过程,他们足足花了一整夜的时间。
东方第一抹朝阳的璀璨阳光,以一种妖娆的姿态,迎着他们的新生,似乎在向他们表示祝贺,似乎在说:恭喜恭喜,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锦绣的心情却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看着那个男人紧张兮兮的抱着他的女人往外而去,全把他们丢在一边不闻不问,那滋味,真是又酸又涩,又心痛。
想不在意的,可是她的心,怎么就是那么的放不下呢——因为那张脸孔,他的所作所为就能深深刺痛她的心肠……
因为喜欢,所以受伤——
“走吧……”
只有阿日在身边紧紧相随,他侧过头,浅浅一笑,说:
“累了一整夜了,我们回去歇一下吧……然后吃点东西。还有,香凝也得找大夫看一下……
“喂,老大,笑一下,我们可是刚刚在阎罗殿里逃出来了,要好好庆贺一下才是,这么愁眉不展干嘛!
“再说了,那个人眼里只有阿柳,你再如何伤心都没有用的。
“真要是那么喜欢那个男人,那就打起精神来,自怨自艾是没有用的……”
他淡淡的鼓舞了一句。
锦绣皱了一下鼻,那拧紧的秀眉,这才舒展了开来:
“真是笑话了,我哪有不开心了,我只是有点累而已!一整夜都在玩命,真是累死人了!”
她白他一眼,笑了一下,只这是这个笑容有点蒙尘,那个荣王的影响力还真是不小。
阿日深睇一眼,她强颜欢笑的模样,令他心头的不舒服越来越浓烈。
清晨,穿过那一片淡淡的雾气萦绕,一行人出了那神秘莫测的剑庄,往江家那个废墟而去。
韩誉抱着阿柳坐上自己的高头大马,扬场而去,没有再往身上瞅来一眼,他的心思全落在阿儿身上。
荣王对柳小姐情有独衷一事,是真有其事,而她,锦四小姐不知羞耻,狂恋荣王一事,好像也将成为事实。
锦绣不喜欢这样一个事实——她不是小三,绝对不是。
马依旧系在村口的柳树上,这里民风淳朴的很,没有人会做那种顺手牵羊的事。
锦绣和阿日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座骑,她自己骑了一匹,阿日很歹命,还得照看那个半死不活的香凝。
两个人就此扬鞭离去,往小镇上赶。
**
再说客栈那边,小柔和晓波两个丫头,眼巴巴的守在客栈里,一整个下午加上一整宿没有回来,她们早就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这番看到他们回来了,那自是又惊又喜,看到满身是血的香凝时,又是一阵惊怪。
这是一个小镇,昨儿个江家村的事儿发生以后,她们就听说香凝被烧死了,今儿个,香凝却以这样一个血淋淋的姿态出现,她们如何能不乍舌。
除了他们在,同时抵达客栈的阿萨。
原因:奉命而来。
关于江家的命案,关于锦四小姐主仆两人神神秘秘的出现在那么一个地方,关于柳大小姐身受重伤的一事,他们是其中的关键人物,韩誉作为一代贤名在外的亲王,作为朝廷命民,哪能不顾及到这桩案子,自然得牢牢看住了他们。
韩誉,则去了官府,他落脚在县衙,遣送一名大夫过来替香凝治病。
香凝一直处于昏迷不醒中,大夫看完后,神情凝重,只说了一句:“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锦绣累坏了,在听到这样一个诊断后,什么也没有说就回房睡觉,她实在是太累了,需要睡觉。
晓波和小柔见小姐心情奇差,虽满怀疑惑,但都不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了?
至于阿日,则去要了酒和肉,大吃大喝了一番,也跟着回房呼呼大睡去了——累啊,不累的,那基本上不是人,要么就是妖魔鬼怪,要么是上神大仙。
而现在,外头有衙役守着,他可能安安心心的睡上一觉。
***
锦绣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
梦里面,她穿着一身漂漂亮亮的新娘礼服,在父亲的牵手下,缓缓的走向正等在红毯那边的男人。
一身黑色礼服、白色衬衫、绛色领结的俊气男子,背着手,笑吟吟的的看着她走近。
喜庆的结婚进行曲,在耳边动听的回响着,整个教堂内,坐满了宾客,正在见证着这样一场婚礼。
终于,走近了,父亲将她的手交到了他手上,隔着面纱,他们对视,幸福微笑,一切尽在不言中,款款柔情在心头荡漾。
面对庄严的十字架,神父严肃的问:
“新郎寒誉,你是否愿意娶佟锦绣为妻吗?按照圣经的教训与他同住,在神面前和她结为一体,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於她,直到离开世界?”
寒誉回头一笑,牙齿雪白如玉,声音清朗如天簌,轻快的答了一句:
“我愿意!”
她听得心神一荡,整个人就酥了,哈,她就知道寒誉就他的,他说过的,他这辈子只想栽在她手上。
他说那一年在少年寺的时候,他就开始喜欢她,真是没想到会在大学里就这么不期而遇,然后,一点一点被她很男孩子气的脾气所吸引,从此不能自拔。
他说:“等你大学毕业,我们就结婚!羡慕死他们去!”
很多同学都说,大学里的爱情,只是一场游戏,毕了业,就各奔东西,无所谓永恒,只有刹那的美丽,留下的只是一抹淡淡的记忆,那是青春痛疼下的痕迹。
但是,他们之间的爱情,一直很认真——她坚信,他们会有一个幸福的结局。
就如这誓言一般,无论生病或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彼此,直到生命终结。
听得神父问话,她的心,充满虔诚,充满向往,以后,他们的人生将紧密的结合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正当神父问罢,她想响亮的叫出心头的“我愿意”,然后将自己的这一生,就这样完完整整的交付出去,一阵急切的敲门声如惊雷股感了起来。
“砰砰砰……”
响的不得了,有人叫:
“老大,起床了,起床了……都睡了一整天了,你难道还没有睡醒……”
她微微惊醒了一下,心里隐约有个意识,自己在睡觉,刚刚的一切全是梦境。
她不管,将被子一拉,不管是梦,还是现实,这场婚礼,一定行完,要不然,太悲摧了……
她很努力的投入到那场婚礼当中去。
“砰砰砰……”
又一阵拍门声:
“老大,你再不答应,我可撞进来了……”
锦绣皱眉,塞耳,那场婚礼的情形在眼前渐渐消失不见了。
寒誉那张脸孔化作七彩的泡沫,往天空里飘了去。
鲜花,戒指,宾客,礼服,一切通通粉碎,一点渣都没留下。
悲剧啊,她的婚礼就这么没了!
“老大……”
“砰……”
门被撞开,美梦被这三阵拍门声被撞飞,那场华丽丽的婚礼成了镜花水月,成了黄梁美梦,她睁开了眼,一张满脸胡扎子的脸蛋冒了出来,某人悲摧的发现自己自躺在床上。
这一刻,她已经完全清醒。
这一刻,她的脸,黑了,怒了。
下一刻,跳起来,就赏了一个拳头过去,不留情分的砸了过去,一声怒吼破喉而出:
“死小子,谁叫你进来的?谁允许你进来的?竟敢打断我的美梦,我好不容易梦到和寒誉结婚了,就差说一句:我愿意,你竟然冒出来,把我好好一场婚礼给搞黄了……你你你,你赔我……”
她反扑过去,把那人压在床上,拳头落下,劲道十足……
阿日闷哼了一声,用手微微挡了一下,化解了一半力量,另一半力道却是结结实实的打他的下巴上。
嘶,疼呀!
这丫头下手真不知轻重,他连忙直叫:
“喂喂喂,老大,注意形象,注意形象……虽然你是主子,我是随从,虽然我是任你打来任你骂,可是你要打要骂也得选一个合适的时候,合适的地点,这样不妥当的,真不妥当的……我是好心,好心来叫你起床吃点心……你都睡了一天一夜……哦,对了,请保持理智,然后,麻烦你回头看看,那才是我进来的重点……”
这里虽然是一处小集镇,不过,他们落榻的这处小栈条件还是满不错的,这床上的垫的很软,房里薰的喷香,阿日被压在床上,也没有过多反抗,就那么懒懒的赖在她刚刚睡过的被子上,虽然用手挡着,做出一个防备的动作,不过,那弯着嘴笑的可欢了,那漂亮的眼睛里闪过几丝看好戏的神情。
锦绣皱了一下英气的眉儿,一时没会过意来,就这样骑在人家身上,反过身去瞅,隐约中好像感觉到背有另有一双灼灼的眼睛在瞅她。
这一看,她傻眼:剑眉微皱的韩誉长身玉立的站在门口,冷淡的瞅着他们。
她的头皮,顿时发麻,她的背上,立即拔凉!
完蛋了!
是寒誉呀!
“老大,你压疼我了……快放开我!腰要断了……”
某人还很煞风景的在这个时候,冒出这么一句话,令锦绣心虚的意识自己现在这种行为可称之为:“淫荡”……
她有一种想要尖叫的冲动,脑子里忽然就冒出一个字眼“捉奸在床”。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