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着，他用手指蘸了果汁，在桌上写了四个字：为情所困。
清翼恍然大悟。
左翼神使和翎月心的故事，他也是听说过的。
柒音又指了指绮凉，小小声道：“一模一样。”
清翼惊诧万分：“Really？”
“嗯。”
绮凉警告性质地瞥了两人一眼，走到操作间沏了一杯蜂蜜绿茶递到罹歌面前。
“喏，提神清火的。”
罹歌无声接过，点头表示感谢。
“心情不好？”她如是道，“其实你不必天天闷在店里，我让你出去采购也是为了找机会帮你散散心，收银这种小事我来做也没问题。”
他听懂了她话中深意，微微叹息。
“你不用特别关照我，这样挺好，我也没什么不满意的。”
“还在想翎月心？”
他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好吧，是我多此一问了。”绮凉无奈地耸肩，“不过我还是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转机总会有的，不必太过困扰。”
罹歌浅淡地笑了笑：“你的人生观真是豁达。”
“这样至少能活得自由一点。”
“也许你是对的，但是……”
“但是你暂时还做不到。”绮凉笑了笑表示理解，“即使是神族之人，也难免会有羁绊。”
罹歌望着她纯粹的黑色眼睛，平静摇头。
“事实上，这和神族或者人族，都没有太大关系。”
“为什么这样说？”
“我无法解释。”他在她迷惑的眼神中淡然垂眸，“等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就会知道了。”
等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
直到回房间准备睡觉，绮凉仍在琢磨着罹歌的话。
这个男人当初放弃了所有的荣耀和地位，就只为了一个也许并不爱自己的魔女，他有没有想过，那样值不值得？
“唉。”越想越茫然，她烦躁地翻了个身，抬头却见刚洗完澡的柒音推门而入，“小七你干什么呢，把衣服穿好！”
柒音的头发还在湿淋淋滴着水，衣衫半解，露出比健美模特更结实的胸膛，性感非常。他侧着头看她半晌，眼睛亮晶晶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喂，小七，叫你穿好衣服呢！”绮凉提高声调，把脸埋进了旁边的枕头里，“一点不自觉！”
“行了，系好了。”柒音抻出枕头扔到床下，俯身把手支在她耳边，“又不是第一次，以前你不是也眼睁睁看我洗澡么，怎么今天反应那么大？”
绮凉将近在咫尺的俊脸用力推开，没好气道：“那时你是一条大狗，现在是个男人，有可比性吗？”
这么个大美男站在自己面前，但凡是个正常女生，反应都会很激烈吧！
“也就是你害羞了？”柒音坏笑着扬眉，“你居然也会难为情？”
“滚！”
“我滚哪去啊，是你让我和你睡一屋的。”
绮凉指着床下空地：“我的意思是，让你变回大狗打地铺，像从前那样。”
“第一，我是狼，其次，我已经不打算有事没事变回去了，人形挺好。”柒音挑衅地看她一眼，“而且，我要睡床。”
“你觉得有可能吗？”
“哎呀，都一起住了三年了，你还担心我会对你做出什么吗？不要这么小气。”
“可这是我的床，你是个男人！”
“抗议无效。”柒音拽过她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舒舒服服地躺下去，“早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晚安。”
绮凉看着他厚颜无耻地霸占了床铺的三分之二，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强行压制怒火才没有一时冲动将他踹下去。
没办法，是她要留下清翼的，也是她提出柒音可以睡在自己房间的，现在总不能自己扇自己耳光吧？
纠结半天，她恶狠狠瞪了柒音一眼，不情不愿爬下床去打地铺了。
至少让小七待在房里还是很安全的，比贴身保镖还要可靠。虽然他变成了男人，却依旧思无邪，没有非分之想，如此说来，依然把他当作一条狼狗对待也就罢了。
她不断这样安慰着自己，终于在地板上翻来覆去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沉沉睡去。
一连数天，柒音都保持着人类形态睡在绮凉房间，为此，火玉他们均表示不可思议。
“我们以为你会变回狼族形态呢。”风淮看着神清气爽的柒音，提出大家共同的疑问，“你这个样子和绮凉睡在一起不会挨打吗？”
柒音笑呵呵地吸着牛奶吃面包：“小叶子妥协了。”
“啊？”
“谁让她理亏呢，指使小白蛇抢了我房间。”
清翼闻言连忙更正道：“我那是合法占有，怎么能算抢啊？”
“我可没同意。”
“你当时明明高兴的不得了！”
“你一定看错了。”
火玉笑道：“他高兴，是因为终于能和绮凉睡一屋了。”
墨溪点头：“而且如今扬眉吐气，逼得绮凉打地铺。”
“不是吧，这你们都知道？”
“别忘了，最近可是我负责打扫卫生。”火玉指着绮凉房间的方向，“里面地板铺的夏凉被都没收拾，我又不是傻子。”
“经过我们讨论，认为打地铺的绝对不是你。”风淮悠然道，“否则你早就到处宣扬绮凉是如何残暴专制了，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气定神闲地喝早茶。”
“我发现一个重要问题。”清翼四处张望着，“绮凉呢？难道还没起床？”
柒音摇头：“她不在房间里。”
“我和阿墨起来也没看到她。”火玉道，“看来她很早就出去了。”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通常凌晨4点就起床的罹歌身上。
罹歌抬头，淡淡地看他们一眼，声音不急不徐：“一个小时前离开的，说要去市里给清翼挑两身合适的学生装。”
清翼垂眸打量着自己身上松松垮垮异常宽大的风淮的外套，几乎热泪盈眶：“真是好老板啊！不然穿成这样我都不敢出门了！”
“问题是时间这么早，市区的服装店开门了吗？”柒音很郁闷，“她智商又不够用了吧……”
“这我就不清楚了。”罹歌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手上的书卷，很随意地回了一句，“也许是睡在地板不很舒服，所以才早早起床出门散心吧。”
这个理由显然很符合人之常情。
火玉偷笑：“柒音你太不地道了，就这么欺负女孩子啊？”
“冤枉啊，我让她上来睡，她死活不同意。”柒音委屈地耷拉着耳朵，“后来我决定去睡地板，她又说我心虚……到最后就是怎么做都显得我不怀好意了。”
“谁让你一开始不听话，今晚还是睡沙发吧。”
墨溪提议：“你也可以到我房间来，当然，风淮那里你最好还是不要惦记着了。”
毕竟，两只狼在睡梦中根据本能互抢地盘的事例已经发生过，能避免就避免。
“我还不如变回狼。”
就在众人说说笑笑准备开门做生意的时候，绮凉正处在市区繁华的街道上。
怀中的服装纸袋还散发着油墨的气味，她边溜达边张望，心情愉悦地哼着旋律欢快的调子。
直到看见不远处的大型超市，她才停住脚步，想了想，掏出手机拨通了号码。
铃响三次，里面传来了柒音大咧咧的声音。
“小叶子，赶紧回来招待客人啦！”
“少废话，你问问他们有什么需要的吗？我从超市买了带回去。”
柒音答应着，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那几位，你们需要什么吗？小叶子在超市。”
然后手机里就传来了一群人乱七八糟的笑声。
“他们说店里的果酱和咖啡伴侣没有了，另外，火玉要洗面奶，风淮和墨溪请示你可不可以买一副围棋回去作为娱乐消遣。”
“呃，知道了，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我没什么需要的，你今晚不要再打地铺就当作是奖励我了，否则我总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绮凉嘿嘿笑道：“是你非得胡闹，还说我……”话语戛然而止。
“小叶子……小叶子？”
她的眼神蓦然变得谨慎起来，前方十几米处站着的、留着咖啡短发的年轻女孩，赫然便是幽天沁。
果然还是找来了么。
“小七，马上到十号街东面来，幽天沁也在。”她说完，利落地挂了电话。
天沁走上前来，冷淡地笑了笑：“你很有闲情逸致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衣服是给我们小族长买的吧？”
“你猜对了。”
“呵，抢了白柒音又迷惑清翼，叶绮凉，你到底要做什么？”
绮凉不耐地瞥她一眼：“我没那么多闲功夫和你抢人，他们留在我店里全属自愿，这是人格魅力懂吗？”
“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笑话，教训你，我都嫌麻烦。”
天沁眸光一凛，伸手便箍在了她的颈间。
“我的耐心并不够，想死直说。”
绮凉的呼吸略显急促，却丝毫没有服软的迹象，只是死死地盯着天沁的眼睛：“有本事就自己去说服他们和你回白蛇族，在这和我逞什么威风！”
“只要你肯放手，他们自然会乖乖和我回去。”
“凭什么啊？除非我有病。”
“就凭我现在完全可以杀了你。”天沁在手上又加了一把力，“实力为尊，弱小的人类何必自取其辱。”
“少拿实力说事儿，也少看不起人类，弱不弱小你说了不算。”
“哦，是么？”天沁冷笑一声，居然就这样拽着脖子把她甩了出去。
绮凉登时向后倒飞十多米，撞碎玻璃跌进了一家废置已久的店面。
尘土四散，她躺在地上被呛得连连咳嗽，抬头见天沁已经跟了进来。
“你准备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干掉我么，大长老？”
天沁冷哼：“放心吧，就算真要杀了你，也是在我收服柒音之后，今天我只想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说着毫不犹豫地拖着她的领子，把她从窗口又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