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心怯怯的说着,一边说,一边打量靳梓汐的脸色。
靳梓汐面冷心热,也不会为了这些事而怪罪她,只是淡淡一笑:“早上我是说了那话,只是后来仔细一想,我去不去都没关系,反正他们不是真心想给我们拨一批使唤奴才,倒不如自己拿着银子去外面找。反正这后院自有进出的大门,我们也不是做任何事,都需要经过他们的手。”
说着,靳梓汐便看向绵心,嘱咐道:“明天你就拿着我给你的那十两银子,自行出府购买食材,就算他们今日不动手,明日也会动手,尤其是经过我的手的东西,只怕他们会格外费心思,所以……我们就在这些方面多多注意一下也无妨。”
绵心点头:“那招奴才的事。”
“再等几日吧,你们少爷这个样子,我必须守着他,等他好些了再说吧。”
说完这些,两人便又伺候着江离云用膳。
不得不说,被点了穴道之后的他,比哭闹的时候乖巧许多。
但靳梓汐也知道,她不能总是点他的穴道,毕竟江离云也是习武之人,这穴道点多了也终究会点出些毛病来,她只希望他能好好配合才是。
这一夜虽说相安无事,但第二日一早,靳梓汐依旧是在一阵吵闹声中被惊醒的。
靳梓汐原以为江离云的穴道解开之后,又做出了什么疯傻的举动,哪知道睁开眼一看,江离云已经浑身发抖的躲在了床底下,她连忙起身,将江离云从床底下拉出来,又朝屋外大喊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吵?”
绵心这才推门而入,却是一副哭哭啼啼的模样:“少夫人,少夫人……”
“有什么话好好说,到底怎么了?”
绵心点点头,愤愤不平的抹了一把眼泪:“侯夫人说丢了一件贵妃娘娘赏赐的金步摇,硬是命人来搜我们后院!我都说了,我们后院没人出去过,可他们就是不信,硬是要闯进来,青木哥哥都快被他们给打残了!”
“什么?!”
一听这话,靳梓汐连忙将江离云交给了绵心,亲自出去一看究竟。
杀过无数贪官污吏的靳梓汐见过不少血腥场面,可当她看见青木遍体鳞伤的身体被倒挂在后院外的石廊上时,她还是不由的瞳孔一缩。
艳红的鲜血浸透了他身上的麻衣,满是血污的后背已是皮开肉绽。
青木似乎早已被打晕过去,而侯夫人却神情淡若的坐在一旁的石桌旁喝着茶。
靳梓汐虽然和这青木没什么交情,但这青木到底是她后院的人,如今就这样轻易被侯夫人责罚,好似她早已断定她丢失的金步摇就在后院似的。
当然,靳梓汐也知道,即便这金步摇不在后院,那金步摇也是她身为贵妃的女儿赏赐的,因着这件东西,谁偷了不是的确的侯夫人,而是得罪的当今贵妃,当今圣上,顾着皇家的颜面,侯夫人自然想搜哪儿就搜哪儿,即便搜不着,也没人敢说她的不是,只怕,连侯爷都护不了靳梓汐。
只是,靳梓汐万万没有想到侯夫人一大早就唱了这么一出,真是精神好啊!
暗自掂量了一会儿,靳梓汐便走到侯夫人身边,恭恭敬敬的朝她施了个礼。
除了侯夫人之外,便只有吴婉月和杨芸在,看来,这府上的男人是不便管这次搜家的事了。
抬眸之时,吴婉月已经稍稍给靳梓汐使了使眼色,靳梓汐朝她点了点头,便对侯夫人道:“夫人,我们后院总共就三个人,三个人都围着四少转,怕是没功夫去您的院子偷东西吧?”
侯夫人却也不恼,只是轻描淡写的看了靳梓汐一眼,胸有成竹的模样:“是不是你们院子里的人拿了,搜一搜便知道。”
对于这件事,靳梓汐分外不解,以她的功夫和耳力,不至于有人闯入后院,悄悄将金步摇放在他们的屋子里。
唯一的可能便是,绵心和青木真的去侯夫人那儿偷了金步摇。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昨天她才给了绵心十两银子,按理说不会缺钱。
如果非得这么做,那便是栽赃陷害,这绵心和青木必有一人是侯夫人派来的,眼前演的这一处血腥淋淋的,便只是苦肉计……
想到此处,靳梓汐不由眸光一拧,侯夫人执意要搜,她若继续拦着,便显得她心虚了。
“既然夫人认为丢失的东西在我们的院子里,那便进来搜吧。”说完这话,靳梓汐便回头朝着屋内喊了一声,“绵心,带少爷出来,侯夫人命人搜屋,仔细吓着了少爷。”
“是。”
绵心扶着江离云应声而出,脸色惨白惨白的,而江离云依旧浑身发抖。
靳梓汐没功夫探究究竟绵心是内奸,还是青木在演这苦肉计,从绵心手中扶过江离云之后,她便立即解开了他身上的穴道。
奇怪的是,江离云今天却乖得很,前几次穴道自动解开之后,他必定又哭又闹,可今天,他却像是真被吓到了似的,也不管靳梓汐,只是一个劲儿的往绵心身后躲。
靳梓汐实在不知道他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只是本想借着江离云的痴傻把这侯夫人闹一闹,可他却像怕极了侯夫人似的,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如果这江离云是真傻,怕也是难得袒露本性。
只是不一会儿,金步摇就搜出来了,而且,还是从江离云睡的那张软榻上搜出来的!
靳梓汐不敢相信这件事会是江离云做的,但心里却有了更多疑虑。
但侯夫人似乎也并不生气,只是命丫鬟收好了那支金步摇,冷然抬眸看向靳梓汐:“穷乡僻壤出来的野丫头,没见过什么好东西我也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竟然手脚这般不干净。”
“夫人说的是,我瞧着弟妹生得这般伶俐,也不像是这般下作的人。”杨芸微眯着眼睛,趁机不怀好意的煽风点火,“我看,这后院一定要好好搜搜,指不定还有什么东西……”
“夫人!梓汐是我娘家亲戚,她的为人我知道,是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了。”
吴婉月正欲替靳梓汐解围,不料,却被杨芸懒懒挡了回去:“大嫂,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方才我也说了,弟妹看起来不像是这样的人,指不定是下面的丫鬟……只是,刚刚绵心不是说这后院没人去过夫人的房间么,金步摇怎么会在榻上?而且看弟妹和四弟的装束,像是刚刚起身不久,试问两个人一直睡在榻上,榻上怎么会多出别的东西?我瞧着,也不像是绵心刚刚偷偷放进去的……”
这时,靳梓汐终于听明白了,这竟然是一个一箭双雕的陷阱。
她们不会怀疑江离云那个傻子,也不会怀疑被打残了的青木,所有证据都是冲着她靳梓汐和绵心来的。
今天,如果她不认这个罪,绵心便成了窃贼。绵心若不认,那么她必定就是偷取了金步摇的人!
然而这个时候,靳梓汐却比众人所想的要冷静得多,她平静的笑着看向侯夫人,言辞灼灼的反问:“夫人断定窃贼出自后院,如今找到了金步摇,这样的猜测也是无可厚非。只是,府中所有地方都搜过了吗?还是,侯夫人只搜了我们这一处,便断定了这金步摇一定在后院呢?”
侯夫人眉头一皱,杨芸连忙会意的告知靳梓汐:“弟妹,我们可不是故意针对你们,只是你守着四弟,也知道他现在的情况,照顾起来究竟有多难。如今,他身边的奴才没一个愿意跟他的,即便是跟着他的,也不怎么尽心尽力,否则,昨日四弟也不会落水不是?我瞧啊,弟妹刚入府,还没什么威信,所以这手里的下人才会做主子面前作乱,是不是?”
靳梓汐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她知道自己如果照杨芸的说法应下去,绵心落入她们手中,还不知道被折磨成什么样。
那杨芸见她毫无反应,便继续说道:“今天一早伺候夫人梳洗的时候,似乎看见了一位眼生的丫头,后来夫人说像是弟妹这儿的侍女绵心,所以我们一大早才寻到这儿来。这不碰巧夫人的金步摇丢了吗,又碰巧在弟妹这儿找到,刚刚弟妹又叫了绵心进去,弟妹你呢,这么多碰巧在一块儿,是怎么回事呢?”
如此一来,便是咬定了是绵心做的。
听杨芸这一翻说辞,甚至连靳梓汐也产生了几分怀疑。
此刻,她淡淡回头看着绵心,只见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四少夫人,不是奴婢做的,真不是奴婢做的!奴婢就算有天大的胆子,都不敢私入侯夫人的房间,哪里还敢偷什么东西啊!”
“我信你,但夫人和三少夫人却不信你。”说到此处,靳梓汐便和颜悦色的看向绵心,“你还是自己想想,有什么有什么人证可以证明,你今早在哪儿。”
话音刚落,绵心便重重给靳梓汐磕了几个头,高兴的说道:“有的!奴婢按您的吩咐今早外出办事,菜场的几位老板,都可以替奴婢作证!”
闻言,靳梓汐便点了点头,转而看向杨芸:“如何?绵心今早并不在府上,三嫂还认为这金步摇是她偷的么?”
杨芸掩嘴一笑,看向靳梓汐的眼神更是深不可测:“我倒也不是怀疑,只是,既然绵心有认证,那这金步摇……难不成真是弟妹偷的?”
本以为说了这话,靳梓汐总会为自己开脱几句。
哪里知道,她竟是淡淡一笑,看了一眼绵心身后惊魂未定的江离云,撩起裙摆跪在了侯夫人脚边:“既然如此,要打要罚,悉听尊便吧。”
“梓汐!”
吴婉月万万没有想到,靳梓汐竟然这么淡然的认了这偷窃罪。
她实在想不明白,靳梓汐认了这罪名,她日后该如何在这侯门立足!
可靳梓汐脸上却始终坦然,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连侯夫人和杨芸都一时微怔,似乎靳梓汐认罪太爽快,她们反而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只见靳梓汐冷然抬眸,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只是,希望夫人打过罚过之后,能够如实相告,究竟是如何知道这金步摇在我房中的。青木被你们打残了,绵心又有证人,四少痴傻,就只有我一个人没有认证,落得一个物证在手,可三嫂刚刚明明说是看见我的丫鬟绵心悄悄进了夫人的房间……可事实却并非如此。若非有人通风报信,恐怕诸位根本不会知道这金步摇在我屋里吧?既然如此,夫人就不好奇,这金步摇是怎么被偷走的?又是如何到我房中的?又是谁通风报信的?”
也不知哪句话说中了侯夫人痛处,她猛然捏紧了五指,冷冷看向靳梓汐:“我倒是小瞧你这个野丫头!来人,请家法来!让这不懂规矩的野丫头好好吃点苦头,让她给我记着,在这侯门之中,无论她嫁给了谁做妻子,也要知道尊卑有别!”
靳梓汐有内力傍身,不怕受什么折磨。
尽管在来到这里之前,她从未吃过半点苦头,但如果这苦头可以让她看清整个侯府的形势,她即便吃一吃也无妨!
不过此举,倒是吓傻了吴婉月和绵心,两人各自求情,侯夫人不敢对吴婉月做什么,却命杨芸去掌绵心的嘴。
见此,靳梓汐不由抬起手臂,猛然扣住了杨芸的手腕:“三嫂何必,青木都被你们打残了,绵心便是我身边唯一的使唤丫头,难道非得将她也打死了,你们才安心?这罪我认了,请家法来我也受,还请三嫂高抬贵手,饶了我的奴婢。若不然,他日我也必定是会睚眦必报的。”
被靳梓汐这般冷眼看着,杨芸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想将手从她手里抽回来,却好几次不得成功。明明感觉靳梓汐没用什么力气,她却感觉靳梓汐像是要杀了她似的。
“你放手!”
呼的一声,靳梓汐便松开了杨芸的手腕,重心后移,若不是有丫头及时搀扶,杨芸指不定要摔个大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