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前何曾这般失礼过!
杨芸气得浑身发颤,拉着家丁的衣领就将他推到了靳梓汐身边:“还不赶快用家法!”
“是!”
此时,几个家丁已经将靳梓汐摁在地上,可杨芸脑子里还是她方才露出的冷然之气,那模样好似一个暗夜修罗,恨不得立即取走她的性命!
她从未见过哪个女人在发狠的时候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那句睚眦必报,每每想起都叫她不寒而栗!
“嘭”的一声,第一声板子落了下去,杨芸本以为这样会好受一些,哪里知道挨着板子的靳梓汐竟然一声不吭,依旧冷眼抬眸看着她。
杨芸一不做二不休,走到靳梓汐身边,伸手死死将她的脸摁在了泥地里。
可靳梓汐的颈子却像是掰不断似的,始终仰着头颅,杨芸甚至可以从指缝中看到她眼中射出的杀气。
恍然之间,杨芸只觉浑身一凉,犹如寒冰穿过一般,猛然松开了手,跌落在地。
靳梓汐依旧挨着家丁的板子,一下一下卯足了劲,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违抗侯夫人的命令,靳梓汐也就一声不吭的受着。
而杨芸,却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呆呆愣在地上,侯夫人伸手来扶她,竟也扶不起来。
那一刻,侯夫人眼中有疑虑一闪而过,却突然身前传来一声大叫,一直躲在绵心身后的江离云突然冲了出来,推开了正在挥动板子的家丁,将靳梓汐死死抱在了怀里。
“不许打她!你们谁都不许打她!”
哭哭闹闹的像个不更事的孩子,在靳梓汐的后背上死死护着。
侯夫人深深吸了口气,眼中寒光四溢,嘴角也不由扬起一丝冷笑:“继续打!既然四少愿意替你妻子受刑,就给我继续打!”
“夫人,这……”
府上的人,谁不知道江离云是侯爷的心头肉,这个时候看江离云趴在靳梓汐身上,也万万不敢再用刑。
而侯夫人,却气红了眼,嘭的一声摔烂了手边的茶碗,冷冷说道:“你们不敢打,就把板子给我,我亲自动手!这样没规矩的野丫头现在不教训,指不定哪一天就骑到了我头上!”
听了这话,靳梓汐没有皱眉,反而笑了起来。
传闻中深藏不露的侯夫人已经彻底忍不住了是吗?
她竟然两天就逼她现出了原形,如此一来,以后的事还不容易?
想到此处,靳梓汐便翻了个身,将江离云护在怀里:“不管你们待会儿谁动手,仔细着手里的板子,别伤着四少。他身娇肉贵,可不是你们伤的起的!”
这话已是彻底惹怒了侯夫人,她一把从家丁手中夺过板子,就往江离云身上打去!
靳梓汐眼眸一亮,身子一转,便受了那板子。
身下的江离云依旧在哭闹,死死的抱住她,若不是靳梓汐在这时抬头看了一眼,也不会发现站在侯夫人身后的吴婉月此时已面如死灰。
江离云不记得她了。
她自幼便与他相识,自幼便与他订了亲,虽然不常往来,却时常书信,他甚至以揽月公子的身份来看过她……
她一直以为,这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
可是,靳梓汐一见到她,就识破了揽月公子的真实身份。
她更想不到,靳梓汐入府才一天,江离云竟然可以以身相护!
难道这样的转变,只是因为他傻了吗?
他就这样彻底的忘了她,去维护一个刚刚走入他生命力的女子吗?
不得不承认,那一刻,吴婉月是嫉妒的,她妒忌靳梓汐可以这样以妻子的身份毫无顾忌的维护江离云,保护江离云,而她,却只能在一旁冷眼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眼见着下一板子又要落下,吴婉月缓缓阖上了双眼,复而睁开时,已是满眼的坚定之色。
她疾步走上前去,想要阻止侯夫人继续动刑,然而一道墨兰的身影却突然自她身前闪过,及时扣住了侯夫人的手腕:“何事让母亲如此动怒?”
万万没有想到,江少卿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侯夫人冷然看向他:“怎么,难道你也要护着他们?”
江少卿淡淡一笑,松开了侯夫人的手:“母亲动用家法的事已经传开了,父亲正往这边赶来。四弟妹受些伤倒也无妨,只是这四弟……”
“哼!”
侯夫人冷哼了一声,不待江少卿说完,便扔掉了手中的板子,领着杨芸等人离开。
吴婉月愣在当场,却被江少卿微笑着拉住了手:“走吧,你留在这里,只会多生是非。”
吴婉月明白他的意思,除了感谢江少卿及时解围之外,也感谢他在这个时候还能顾虑到她。
念念不舍的看了江离云一眼,吴婉月终是随江少卿离开了。
而靳梓汐也在这时扶起了江离云,拍了拍他身上的泥土,绵心连忙问她:“少夫人,您没事吧?”
“没事,全当瘙痒。”说罢,靳梓汐便看了看仍然挂在石廊上青木的身子,去探了探气,这才发现青木已经死了,便对绵心说道,“找人把他放下来,我带少爷回去。”
“是。”
绵心颇有些担心的看着靳梓汐,发现她走路没有半点异常,才知她无事。
转而不禁又想,难道少夫人会武艺吗,不然怎么挨了家丁十多下板子,竟然像个没事人似的?
江少卿果然没说错,不多时,侯爷便领着人匆匆赶来,那时青木的尸体刚刚被放下,老侯爷看到这一幕,不禁狠狠捏紧了拳头,急匆匆的往屋里走。
靳梓汐正在给江离云换衣服,老侯爷进来也不用避讳。
“好孩子,你没事吧?”
听侯爷的语气,颇有关心之意,靳梓汐便礼貌的向他点了点头:“没事,侯爷不必担心。”
说着,她便看了看江离云的手臂:“只是四少为了护我,有些擦伤,待会儿我给他上些药就好了。”
老侯爷却依旧有些不放心:“你得先顾顾你自己,小心她在板子上下毒!”
听了这话,靳梓汐不由浑身一怔,颇有些诧异的看向老侯爷:“既然侯爷您知道夫人的歹毒,为什么还要与她生下这么多孩子?”
像是被靳梓汐说中了心事,老侯爷浑身一怔,呆呆的看着她,末了,却是无奈苦笑:“姑娘一生自由自在,自然不懂侯门之中的尔虞我诈。也许有一天你会懂,也许,你永远都不会懂。”
说完,老侯爷便缓缓走出了房间,临走之时依旧嘱咐了她一句:“好好护着自己,只有你安全,离云才能真的安全。”
靳梓汐沉默不语,思忖了一会儿,便拿出伤药来替江离云抹上。
她也不怕那板子上有毒,反正无论他们使多大的力,也没办法打得她皮开肉绽,就算真打破了皮,寻常的毒物也奈何不了她。
只是,眼下她更关心的却是另一件事。
“江离云,那金步摇是你偷的吧?昨天跳湖,今天偷金步摇,你做的每件事都是冲着我来的,是吗?你巴不得我吃尽苦头,逼我走是不是?我知道你不想旁人插手你的事,可如今,青木被她们打死了,下一次,难道你想绵心也被她们打死不成?你不是不知道她们的手段,否则你也不会装疯卖傻,委曲求全。只是,我答应了你爹,只要你一天傻着,我便一天留在你身边。我不是言而无信之人,你今天故意挺身相救,不就是想让吴婉月对你死心吗?可你不觉得自己做得太过了吗?装傻就已经够让那些在意你的人伤心的了,如今,你何苦这样委屈自己,甚至到了不惜利用我的地步?”
说着,靳梓汐便微微叹了口气,帮他上好药后,便将药瓶扔在了一边:“我倒是不怕被你利用,毕竟我欣赏你的为人,只是有一点,如今我是离不得这侯府的,除非我死……你总不至于,想我这个局外人,也跟着丧命吧?”
江离云依旧呆呆瞪大着眼睛,好似不懂靳梓汐在说什么似的。
靳梓汐只好无奈一笑:“好吧,你要继续装傻便装傻,我陪你做戏也无妨。你要做什么,我也不会碍着你,只是有一点,以后别再给我找麻烦。昨天和今天的事,我本也是想试探试探你,顺便试一试这侯府内的人心所向,如今都试出来了,咱们就算是互相利用。但今后,你若是再给我找什么麻烦,就别怪我告诉吴婉月,你没傻的事,清楚了吗?”
尽管她笑着,却是威胁的语气。
可江离云脸上依旧不见丝毫情绪,只是从被子里缓缓伸出手来,扣住了靳梓汐的手腕:“妻,别生气……”
听了这话,靳梓汐不由微微一怔,而江离云却突然翻了个身,枕着她的手臂睡了过去。
隔了好一会儿,靳梓汐方才回过神来,从他手中收回自己的手臂。
妻……
他居然这样叫她?
有病!
“江离云,我没工夫陪你假戏真做,你如果再敢这么叫我,我就下药毒哑你!”
软榻上的男子安静的闭着眼睛睡着,斜长的睫毛在白皙的面颊上留下一片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