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色的酒浆倒入透明的水晶高脚杯,折射出璀璨陆离的光泽,照亮了新娘的眉睫,也令她产生一霎温柔迷醉的不真实感。
从今天起,眼前这个高大俊朗的男人,就是自己的丈夫了么?
冯海安吃下他送到嘴边的酒心巧克力,困惑之中,手心一凉,新郎已将高脚杯送入她的掌心。
“Cheers。”男人的酒杯在她的杯沿轻碰了一下。
叮——
脆响声中,酒浆荡漾,仿佛深不可测的美丽漩涡,而男人魅惑的含笑眉眼,就藏在着这迷人的漩涡背后。
“Cheers……”这样的浪漫,似乎透着些诡异,冯海安的红唇碰触到冰凉的酒杯时,再一次略带困惑地打量她的新郎,就像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奇怪的是,他并不喝酒,而是把杯子伸到她面前,微微倾斜,酒浆便倾斜而下,顺着她玲珑的锁骨、圆润的胸线,渗入华丽的婚纱,宛如雪白的肌肤上,突然多出一道伤口,血花怒放。
“你——”新郎奇怪的举动,让冯海安有些心惊,但很快被一股新鲜的刺激所取代。
“我爱你。”新郎低下头,吻上她的锁骨,就在她的肌骨之上,吮吸辛辣的酒浆。
“嗯嗯……”他的舌头仿佛毒蛇的信子,曳出一道道异常敏感,说不出是难受,还是舒畅的触觉,令她克制不住,逸出一声声同样说不清是求饶,还是索取的呻吟。
婚纱落地,他顺着酒浆滑行的路径,抚摸着、吞噬着她的身体,也只有这个时候,习惯强势的她,才会产生无力的感觉,抱着新郎的脑袋,闭上眼睛,想象着此刻他在做什么。
真是一个……妖魅一样的男人!
“你的所有,都属于我了!”新郎放肆的畅笑,突然站起来,封住她的嘴唇。
一切都静止了,伴随着陡然而生的强烈疼痛。
原来第一次,真的是这么痛!
不,不对!
快感消散的干干净净,肌肉的抽搐中,冯海安睁开眼睛,低下头,望向痛楚产生的地方,漆黑的瞳孔顿时涨满了惊恐——
她看到的,竟然是一段雪亮的刀刃,一端已然没入她的腹部!
“你……”剧痛之下,她瞬间想用手掌横劈向新郎的颈部,却发现早已没有了力气。
“你给我吃的巧克力里……有迷药?”她想嘶喊,却只能弱弱发声。
新郎毫不留情地用力一绞,又一阵剧痛截断了她的疑问。
他仍紧紧搂着她,不让她逃离,同时细碎这吻着耳垂,将宛如情话的低语,送入她的耳孔:“只要你的死讯一经发布,你的地盘、你的财富、你的兄弟便都归我了。海安,你真是太好了,我爱你,再见……”
匕首猛地从她血肉模糊的腹部抽出,又被他倒手,无声的送入自己的右肩。
这个男人真是够狠,刺向两个人的力量,竟然是一样的,但她知道,她会死,而他不会,他会接收“妻子”的所有,成为新的“龙田组四代目,福融帮总堂主。”
记得八岁的时候,爸爸就指着脸上狰狞的伤疤,很认真地对她说,宝贝你记住,脸蛋越好看的男人,心肠就越狠毒。
她怎么就不信呢?
呼吸越来越微弱,眼皮越来越沉重,睫毛抖动中,视野在慢慢变小,变模糊。
最后映在她眼帘上的,还是那张踌躇满志,俊美迷人,笑的倾倒众生的脸,此刻看起来是那么狠戾诡诈。
“呜呜呜呜,小姐,小姐哇,你这样傻,叫妈妈怎么活的下去……”
冯海安不知昏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见断断续续的哭声,哭声很凄惨,又很压抑,好像伤心到了极点,又不敢放声哭出来。
真是闷死了!
脸上被什么东西蒙住,沉沉的透不过气来,她烦躁的挣扎了两下,奋力一挥手臂,把遮挡物抓下来,新鲜的空气涌入肺腑,神智一下子清醒许多,她又借着这股子畅快,坐了起来。
“小,小姐?”
“呀呀呀呀,诈,诈尸呀——”
恐怖的尖叫声撕裂了沉寂的夜空。
她敲了敲发胀的太阳穴,刚睁开的眼睛被一道不稳的光晃到,又下意识的抬手遮住,透过指缝,看见两支白惨惨的蜡烛,吞吐着虚弱的火焰。
刚才似乎有什么人跑了出去,两扇大门洞开,夜风灌进来,吹动两幅白幡,在一片白茫茫的烟雾中飘拂。
这是什么地方?
冯海安茫然地转动脖子,四下张望,只见自己置身在一个狭窄的空间。
墙壁、窗棂、柱子和天花板,在微弱的光线中,全是老旧的木头,空荡荡的除了前方一张台子,摆放着蜡烛、香炉之外,就只有头顶的白幡和身下的硬板小床了。
啧,怎么跟个灵堂似的?
她拧起眉心,马上想起来,对了,自己就是死了,在大婚之夜,被自己的新郎刺死了!
陡然的疼痛再度袭来,却不是肉体的真实痛感,而是心痛!
奇怪,身体为什么不痛?
她低头,凭着记忆,摸索着伤口,但身上穿着的衣服层层叠叠,十分古怪,尽是盘扣和带子,她相当费劲才摸到自己的腹部,却是一片平滑,哪里有什么伤口?
这身体……感觉也不对呀?
她可以支配这副身体的一切,可总觉得非常别扭,似乎身体各部分都不是自己的,而只是一具听话的木偶而已。
等一下,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从小就跟着爸爸,在道上摸爬滚打,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早已练就一副强壮健美的身体,还拿到过柔道红带。
可现在指尖过处,为何却是根根突兀的肋骨和毫无弹性的肌肤?
身材也不对,胳膊、腿脚都细伶伶的,原本175公分的身高,好像缩水了许多,连傲人的双峰,也变成了两片没煎好的荷包蛋?
喂,不是吧?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借尸还魂?
腾地,她警惕地看见,有一双惊恐的眼睛,从前方香案背后露出来,接着是憔悴的脸庞和一双紧紧扒住香案,才勉强支撑着站稳的干枯的手。
那双手抖抖索索地撑起了一个瘦削干枯的身体,在她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人,一身缟素,正直勾勾的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