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不知道,"基辛格插嘴说,"我是利用她们做掩护的。""在巴黎吗?"毛装作不相信的样子问。
"凡是能用漂亮的姑娘做掩护的,一定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外交家。"我说。
"这么说,你们常常利用你们的姑娘罗?"毛问道。
"他的姑娘,不是我的,"我回答,"如果我用姑娘做掩护,麻烦可就大了。""特别是在大选的时候。"周说,这时毛同我们一起哈哈大笑。
谈到我们的总统选举时,毛说他必须老实告诉我,如果民主党人获胜,中国人就会同他们打交道。
"这个我懂得,"我说,"我们希望我们不会使你们遇到这个问题。""上次选举时,我投了你一票。"毛爽朗地笑着说。
当主席说他投了我的票的时候,我回答:"你是在两害之中取其轻的。""我喜欢右派。"毛显然开心地接着说,"人家说你们共和党是右派,说希思首相也是右派。""还有戴高乐。"我补充了一句。
毛马上接口说,"戴高乐另当别论。"接着他又说,"人家还说西德的基督教民主党是右派。这些右派当权,我比较高兴。""我认为最重要的是要看到,美国的左派只能夸夸其谈的事,右派却能做到,至少目前如此。"我说。
谈话转到我们这次会晤的历史背景,毛说,"是巴基斯坦前总统把尼克松介绍给我们的。当时,我们驻巴基斯坦的大使不同意我们同你接触。他说,尼克松总统跟约翰逊总统一样坏。可是,叶海亚总统说,'这两个人不能同日而语'。他说,1个像强盗--他是指约翰逊。我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个印象,不过我们不大喜欢从杜鲁门到约翰逊你们几位前任总统。中间有8年是共和党任总统。不过在那段时间,你们大概也没有把问题想通。""主席先生,"我说,"我知道,多年来我对人民共和国的态度是主席和总理全然不能同意的。把我们带到一起来的,是认识到世界上出现了新的形势;在我们这方面还认识到,事关紧要的不是1个国家内部的政治哲学,重要的是它对世界其他部分和对我们的政策。"我同毛的会见,主要谈到我们之间有发展潜力的新关系的他所谓的"哲学"方面,但我还笼统地提出了双方将要讨论的重大实质性问题。我说,我们应该审查我们的政策,决定这些政策应该怎样发展,以便同整个世界打交道,并处理朝鲜、越南和台湾等眼前的问题。
我接着说,"例如,我们应该问问自己--当然这也只能在这间屋子里谈谈--为什么苏联人在面对你们的边境上部署的兵力比面对西欧的边境上部署的还要多?我们必须问问自己,日本的前途如何?我知道我们双方对日本问题是意见不一致的,但是,从中国的观点来看,日本是保持中立并且完全没有国防好呢,还是和美国有某种共同防御关系好呢?有一点是肯定的,我们决不能留下真空,因为真空是会有人来填补的。例如,周总理已经指出,美国在'到处伸手',苏联也在'到处伸手'。问题是,中华人民共和国面临的危险究竟来自何方?是美国的侵略,还是苏联的侵略?这些问题都不好解答,但是我们必须讨论这些问题。"毛很活跃,紧紧抓住谈话中的每1个细微含义,但我看得出他很疲劳了。周越来越频繁地看手表,于是我决定设法结束这次会谈。
"主席先生,在结束的时候,我想说明我们知道你和总理邀请我们来这里是冒了很大风险的。这对我们来说也是很不容易做出的决定。但是,我读过你的一些言论,知道你善于掌握时机。懂得'只争朝夕'。"听到译员译出他自己诗词中的话,毛露出了笑容。
我接着说,"我还想说明一点,就个人来讲--总理先生,我这也是对你说的--你们不了解我。既然不了解我,你们就不信任我。你们会发现,我绝不说我做不到的事。我做的要比我说的多。我要在这个基础上同主席,当然也要同总理,进行坦率的会谈。"毛用手指着基辛格说道,"'只争朝夕'。我觉得,总的说来,我这种人说话像放空炮!"周哈哈大笑,显然我们免不了又要听另一番贬低自己的话了。"比如这样的话:'全世界团结起来,打倒帝国主义、修正主义和各国反动派,建立社会主义!'""像我这种人,"我说,"还有匪帮。"毛探身向前,微笑着说,"你,作为个人,也许不在被打倒之列。"接着,他指向基辛格说,"他们说,这个人也不属于被打倒之列。如果你们都被打倒了,我们就没有朋友了。""主席先生,"我说,"我们大家都熟悉你的生平。你出生于1个很穷的家庭,结果登上了世界人口最多的国家,1个很伟大的国家的最高地位。我也出生于1个很穷的家庭,登上了1个很伟大的国家的最高地位。历史把我们带到一起来了。我们具有不同的哲学,然而都脚踏实地来自人民,问题是我们能不能实现1个突破,这个突破将不仅有利于中国和美国,而且有利于今后多年的全世界。我们就是为了这个而来的。"在我们告辞的时候,毛说,"你那本《六次危机》写得不错。"我微笑着摇摇头,朝周恩来说,"他读的书太多了。"毛陪我们走到门口。他拖着脚步慢慢地走。他说他身体一直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