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孔子说:“宁武子这个人,在国家政治清明时,就显露才智;在国家政治黑暗时,就表现愚笨。他的才智别人可以赶上,他的愚笨别人却做不到。”
【注释】①宁武子:姓宁,名俞。卫国大夫。“武”是他的谥号。②知:同“智”。才智。③愚:愚笨。④及:追上,赶上。
【解读】宁武子的处世之道既具有积极进取的一面,也具有洁身自保的一面,因此得到了孔子的肯定和赞许。一个贤能的人,处于治世比较容易施展才干,处于乱世往往很难应付。同流合污,为君子所不齿;奋起抗争,往往达不到预期的目的。宁武子假装愚笨,采取静观时变的办法,既能洁身自保,又不致同流合污。孔子赞许这种做法,说明孔子思想中融入了道家思想的部分内容。而孔子思想的包容性,正是孔子思想极具活力的重要原因。
5.22子在陈①,曰:“归与!归与!吾党之小子狂简②,斐然成章③,不知所以裁之④。”
【译文】孔子在陈国时,说:“回去吧!回去吧!我家乡的后生志向远大,行事干练,既有文采,又有条理,我不知道怎样去培养、指导他们了。”
【注释】①陈:春秋时诸侯国名。周初封舜之后妫满于陈,公元前478年为楚国所灭。陈国在今河南省淮阳及安徽省亳县一带。②党:古代一种地方基层组织。当时以五家为邻,五邻为里,五百家为党。吾党:指我的家乡。狂简:志向远大,行事疏略。意思是行事干练,不拘泥于细节。③斐然:有文采的样子。章:条理。④裁:剪裁。意思是培养、指导。
【解读】孔子周游列国时,在陈国受困,和弟子们一起忍饥挨饿。在这种艰难的境遇中,他想到了家乡,想到了家乡的年轻人虽然有志向、才能和文采,但还需要培养和提高,于是发出了“归与!归与!”的感叹。孔子的感叹,饱含着他的思想、主张不为齐、卫、陈等国的当政者采纳,自己也得不到任用的无奈。
5.23子曰:“伯夷、叔齐不念旧恶①,怨是用希②。”
【译文】孔子说:“伯夷、叔齐不记过去的仇恨,因此别人对他们的怨恨就很少。”
【注释】①伯夷、叔齐:两人均为商朝孤竹君的儿子。其父死后,两人互相让位,先后逃到周国。周武王伐纣,他们竭力劝阻。武王灭商后,他们以吃周朝粮食为耻,饿死在首阳山,是中国封建社会高尚守节的典型。旧恶:过去的嫌隙、仇恨。②用:以,因此。希:同“稀”,少。
【解读】伯夷、叔齐反对殷纣王,是因为他荒淫无道、杀害忠良;他们反对周武王伐纣,是因为要维护君臣之礼,这就是他们“不念旧恶”的原因。由于“不念旧恶”,他们宁愿不吃周朝的粮食,竟至饥饿而死,成了历代士大夫赞许的高尚守节的典型。在他们看来,不管纣王的行为如何,但他毕竟是天子,下臣讨伐天子,就是不忠,就是违礼。他们的“不念旧恶”,显然是“愚忠愚孝,”不值得赞许。那么,为什么不但怨恨他们的人少,而且历代士大夫把他们作为高尚守节的典型呢?我们认为,原因在于人们看重的是他们尽忠守节的精神,以及对礼制人伦的维护。在当今社会,纠缠过去的是非、恩怨,不愿捐弃前嫌,势必影响今后的合作与发展。因此,不念旧恶,放眼未来,不失为一种明智的选择。
5.24子曰:“孰谓微生高直①?或乞醯焉②,乞诸其邻而与之③。”
【译文】孔子说:“谁说微生高直爽?有人向他要一点醋,他却去邻居家要来给人家。”
【注释】①微生高:姓微生,名高,鲁国人。《汉书?古今人表》有尾生高,颜师古注:“即微生高。”《庄子?盗跖》:“尾生与女子期于梁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因此,微生高以守信闻名于当时。②乞:求,要。醯(xī):醋。③诸:之于。其:代词。指要醋的人。
【解读】孔子对微生高的评论,表面上看是批评微生高好面子,不直爽,实际则是提醒人们不要被虚名所累,做事要实事求是,对别人所托的事,做得到就做,做不到就直说,这才是真正的直爽。当然,如果微生高真的没有醋,而是尽自己之力到邻居家要一点来给人,这种待人以诚的态度,也值得肯定。在当今社会,遇事抱着事不关己、不闻不问的态度,没有微生高那种以诚待人之心的,却大有人在。
5.25子曰:“巧言、令色、足恭①,左丘明耻之②,丘亦耻之。匿怨而友其人③,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
【译文】孔子说:“花言巧语,仪容伪善,过分谦恭,左丘明认为可耻,我也认为可耻。心里隐藏着怨恨,表面上却与人交往,左丘明认为可耻,我也认为可耻。”
【注释】①足:十足。这里指过分。②左丘明:春秋时鲁国人。相传曾任鲁国太史,曾作《左传》、《国语》。杨伯峻先生认为《左传》、《国语》都不是左丘明所作。③匿:隐藏。友:友好。这里指交往。
【解读】孔子重视人的品德人性的修养,要求人们做人要正直,待人要诚信。因此,他对表里不一、口是心非的行为非常反感,认为这种行为可耻。可是,从古到今,不以这种行为为耻,反而效法、奉行的人却不少。特别是在政坛,察言观色、奴颜婢膝、见风使舵的伪君子大行其道,胸怀坦荡、正直诚信、勤政爱民的人往往不被重用,这种误国害民的情况,值得当政者们深思。
5.26颜渊、季路侍①。子曰:“盍各言尔志②?”子路曰:“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③,敝之而无憾④。”颜渊曰:“愿无伐善⑤,无施劳⑥。”子路曰:“愿闻子之志。”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
【译文】颜渊、子路站在孔子身旁。孔子说:“你们何不谈谈自己的志向?”子路说:“我愿意以车子、马匹、衣服、轻便皮衣与朋友共同使用,用坏了也不会感到遗憾。”颜渊说:“我希望不夸耀自己的长处,不夸耀自己的功劳。”子路说:“希望听到先生的志向。”孔子说:“我的志向是:老年人给予安抚,朋友给予信赖,年轻人给予关怀。”
【注释】①侍:陪从尊长身旁。这里指站在孔子身旁。②盍:“何不”的合音字。③轻:轻便。一说“轻”为后人所加,宜删去。取“轻便”意,亦通,故可不删。裘:皮衣。④敝:坏,破旧。憾:遗憾。⑤伐:功劳。夸耀自己的功劳、才能也叫伐。伐善:夸耀自己的长处。⑥施:夸张(见《中华大字典》)。这里指夸耀。施劳:夸耀功劳。
【解读】颜渊、子路的志向都处于较低的层次,孔子听了感到不满意,因此谈了自己的志向。在孔子的志向中,“老者安之”体现了“仁”和“孝”,“朋友信之”体现了“诚”和“信”,“少者怀之”体现了对年轻人的关爱。老年人由于生理、心理、经济条件等方面的原因,在社会上属于弱者,因此需要子女的孝顺、社会的关爱;朋友要以诚相待,信守承诺,友谊才能持久;年轻人阅世不深,容易感情用事,又处于求知上进的阶段,因此要给予关怀。孔子的志向,关系到人伦秩序的构建、人性修养的宗旨,说明孔子所关注的是事关国家稳定、社会和谐的重大问题。
5.27子曰:“已矣乎①!吾未见能见其过而内自讼者也②。”
【译文】孔子说:“算了吧!我没有见过能看到自己的错误而在内心自责的人啊!”
【注释】①已:完成,完毕。矣乎:语气词连用,表示感叹。已矣乎:意思是“算了吧”。②内:内心,心里。自讼:自责。
【解读】孔子认为,有仁德之心的君子,应该有自知之明,要做到严于律己,有了错误应该内心自责,勇于面对。孔子感慨没有见过有错误而能自我责备的人,说明这样的人社会上实在不多。古今中外,有了错误不敢面对,既不自责,又不改过,结果一错再错,害人害己的事例,不胜枚举。人非圣贤,谁能无过。两千多年前孔子所提出的如何对待自己所犯错误的问题,事关人的品德人性的修养和积极情感的塑造,值得每个人重视和深思。
5.28子曰:“十室之邑①,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学也。”
【译文】孔子说:“在只有十户人家的小地方,一定也有像我这样忠实守信的人,只是不像我这么好学罢了。”
【注释】①邑:古代区域单位。《周礼?地官?小司徒》:“九夫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丘。”注:“四井为邑,方二里。”十室之邑:十户人家的地方,比喻人少。
【解读】孔子认为,一个人只是做到了“忠信”还不够,还必须热爱学习。只有不断地学习,才能在学习过程中不断地受到启迪、教育,提高自己的品德、人性修养水平,从而弥补自己在待人处世中的不足。孔子能够成为著名的社会活动家、杰出的思想家和教育家,与他毕生的好学是分不开的。作为古代自学成才的楷模,他以自己简洁、朴实而又富于哲理的一系列言论,丰富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宝库,陶冶了中华民族一代又一代儿女的情操,成为了中国人民重要的精神食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