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妈妈伸手不停的抚着老太太的后背,让她顺些气。
君兰卿抬头看了主位上的那个人好久,若不是她步步紧逼,他也不会如此。就算君兰卿知道她不把他当做孙儿,就算他知道她接他回来的目的,就算他的娘亲因她而死,他也还是有些顾念着这份亲情的!
“哈哈哈!老太婆还真是小看了你。厉害啊,你真是厉害啊!这君府以后就都是你的了,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等着看老婆子的笑话?”
一句话说得歇斯底里,面目狰狞,满目恨意。
“君兰卿,你与你母亲一样,都是下贱东西,都是些下贱东西。就知道用这种下流手段,贱种。”
就这一句,让君兰卿原本的一点点愧疚荡然无存。他有什么好愧疚的?一切都是她逼的,后果也不过是她自作自受罢了。头一次在这人面前撕去儒雅外衣,君兰卿双目泛红。
“下贱?下流手段?贱种?我娘不过家道中落,卖身青楼,却是卖艺不卖身。是你,是你的畜生儿子强行玷污了我娘,让她这一生从此充满了苦难。我娘下流?你那个儿子岂不是更下贱?连下流的人都不放过。我如今的手段也要多亏祖母教导有方,这些年明枪暗箭,你真是多费心思的!我是贱种,那你儿子也是贱种,你也是贱种,因为只有贱种才能生出贱种!”
“噗”一口鲜血自主位上的人嘴里喷出,看来是气的不轻。
林妈妈赶紧替老太太擦拭,并且说道:“少爷,好歹你也是君府的血脉?也是老太太当年把你们娘俩接了回来,只是你娘命薄,享不起福泽。你如今怎么能这般说话?”
“这般说话?这里有你个这个下人说话的份吗?谁给你说话的权利了,你给我闭嘴。”
“你!”林妈妈紧抚胸口,活了这多半辈子了也没受过这等气。只可惜今时不同往日了!
老太太由着林妈妈替她擦拭完血迹,嘴角变得阴沉,“哼,我儿子能看上那个妓子是她命好。给了点银子打发她了也就不错了,她一个妓女难道还配进我君家大门不成?我们这君府可是连丫鬟的出身都是清清白白的。”
在乎你的娘亲是吧?
星眸一闪,君兰卿眸中红光渐渐退去,她这是在扰乱他的心智,他不能中计。散开笑意,也不是只有他才有伤痛的。
“是啊!多亏您恩德,没让我娘亲进门。否则我娘岂不是专门来守活寡的?也是,恶有恶报,善有善报,有些人会早殁也就是老天开眼、天到公正了。那种人死后也会下地狱受尽各种酷刑的,就连去的时候都去的那么惨,被山体垮塌,活活掩埋,不见天日。”
“是,我儿子是去得早。所以我让你娘下去陪他去了,哈哈哈!”老太太哈哈大笑,笑得疯疯癫癫。
君兰卿被那话惊得站起身,“你什么意思?”
老太太看向他,不管发丝已经凌乱,不顾头上的步摇已经倾斜,她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既然她这么痛苦,那她也要让他君兰卿痛苦一辈子。她阴森森从口中吐出的一字一句,
“知道为什么你娘会摔下马车吗?知道为什么我不派人去救你娘么?知道为什么大半月的路程偏偏就走了月余吗?你想知道吗?你娘会摔下马车,那是因为我让车夫在马车上做了手脚,若是马车翻到,你娘一定会紧紧的护着你的,所以你是不会有事,可是你娘就可怜了,那一下怕是摔断肋骨了吧?哦,说不好更严重。
君兰卿,你真是笨。我老太婆就是要你娘死,怎么还会派人去救你娘?哈哈哈!你花了所有的银子替你娘抓药,可还是没能救活她,没能让你娘拖着一口气到京城来看大夫,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让车夫换了你的药,你明白了吧!
我让车夫慢慢赶车,就是要在路上拖死你娘。我儿子死了,都还没有来得及娶妻生子就死了。既然你娘被我儿子宠 ̄幸过,那就下去陪他好了,要不然没人伺候,我儿一定会寂寞的。有了你,我君府血脉也就可以传承下去了。可是我错了,小崽子,当年应该摔死你们娘俩一起去陪我儿子的。”
一下跌坐在椅子里,君兰卿只觉得浑身无力。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些年,他只以为她故意不及时去救他娘,不曾想这一切都是她谋划的!老天爷我娘到底做错了什么?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她?
“哈哈哈哈……哈哈哈……”毫无焦距的眸子迷茫的看向主位上笑个不停的人,她已经疯了。
君兰卿恍然看见,淅淅沥沥的雨中,他娘在他怀中慢慢的闭上眼睛。心,痛得无以复加!
踉踉跄跄步出这院子,他要封了它,封了它!从此以后,君府再无此人,就让她自生自灭!
眨眼之间,沐寒漪与那女子约定的日子已到。这期间沐寒漪试验了好几支鎏金簪子,这才熟练掌握了技艺,于最后一日将缠枝鎏金簪顺利修补完好。
沐寒漪揉了揉晕沉的额头,这些天数她的吃食皆有谷香送进她修补簪子的房里;更是一直浅眠,就怕稍稍出了差错。如今簪子是修补完好了,她也需要去好好休息一夜,明日那女子来取簪,沐寒漪现下这番模样,眼睛浮肿,面色暗黄,实是难以见人。
将簪子小心的放入红丝锦绒盒,沐寒漪出了修补房。谷香见沐寒漪出来,忙准备了热水,伺候沐寒漪沐浴之后,再准备了些饭菜,待沐寒漪吃完,收拾之后替沐寒漪拉好房门就下楼去了。
沐寒漪累及,一觉无梦直至天明!
收拾妥当,沐寒漪下了楼,早膳已备好,刘叔刘婶与谷香就等着她了。沐寒漪走过去坐下,歉意的笑了笑:“寒漪起的有些晚了,让你们久等了。”
三人毫不在意的回以微笑,刘婶见着沐寒漪休息了一夜依旧不大好的面色,关心的说道:“这些日子累着你了,多睡会不打紧,身在还好吧?”
谷香见沐寒漪累成此样,更是心疼不已。从前小姐金枝玉叶,何曾受过这等苦,如今为了她们能够生存下去,付出的太多了。谷香更是心里恨起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楼起轩。若是他能相信小姐,又何来今日这番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