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漪只是身子有些乏软,无碍的,休息几日便好了。”
闻此几人皆松了一口气。早膳做了白米粥、馒头加上一些咸菜,沐寒漪稍稍多吃了些,体力与精神都消耗过度,需要多吃一些才能恢复;清淡的膳食更是合了她的胃口。如今的身体状况,油腻的食物只会让沐寒漪恶心呕吐。
“砰砰砰,有人没有?有人没有?有个能喘气的没有?难不成这聚宝斋的人都死了?”咧咧骂声自院子前的铺面传来,很是难听。
刘叔与刘婶对望一眼,有点莫名其妙。除了万玉阁前些年存心为难,他们从未得罪他人;这些年,聚宝斋日渐没落,就连万玉阁的人也没有来找过麻烦了。今日,这是唱的哪一出?
他们不知,沐寒漪就更是疑惑了。
刘叔赶忙放下碗筷,穿过院子,去了前面的铺面。被这么一弄,余下的三人也没了胃口,紧随着去了前院。
沐寒漪见着刘叔放下栓子,打开四折木门,兀的,十来个黑漆漆的人头映入沐寒漪的眼帘。
喊门的显然是一个下人,面相凶煞,一脸戾气的看着他们几人。刘叔夫妇二人一见那喊门之人,不由自主后退一步。那十几人中,一四十左右,身着锦衣,手摇折扇之人一看便是主使者。
见着门已打开,那人越过那些仆众走上前来,目光掠过几人最后定格在刘叔身上,讥讽的笑容毫不掩饰。
“刘掌柜,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沐寒漪看见刘叔见着那人的目光有惊愕,有愤怒,有胆怯,但更多的却是憎恨。
“连掌事,今儿怎么有空过来我这聚宝斋坐坐?”
“哦,我家主子吩咐了,多年前好歹受过刘掌柜的恩惠。如今聚宝斋出了个厉害人物,居然有能耐接下首饰行其余铺子皆不能行得请托,特意吩咐我这下属过来照看照看着聚宝斋。怎么?难道刘掌柜不欢迎?这可是主子对您天大的恩赐。”
说道这,沐寒漪总算是知道来人的身份了,难怪刘叔夫妇会露出那样的神色。这连掌事原来是风间行的手下,而且还应该是万玉阁的主事,那些年打压聚宝斋之事怕也就是这连掌事一手执行的。难怪,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这些年,聚宝斋没落,万玉阁早已不将聚宝斋放在心上。俗语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这连掌事登门,无非就是为了那神秘女子修补缠枝鎏金簪的事儿了。若是这簪子修好了,便要见见这修补簪子之人,威逼利诱也要挖了这人走,断了聚宝斋的希望;若是这簪子没能修补好,也要见着那女子将这聚宝斋毁灭掉,从此无忧。
沐寒漪将连掌事此行的目猜了个十之八九,有一点她却是不知道的。风间行那几年隐于聚宝斋,是为了一本《首饰集谱》,这本书乃是百年前异国一位大师所著,其上各式花样上千,首饰制作方法更是独特周全详细,后不知怎么流落到南月。风间行不知从何得到消息,说这《首饰集谱》就在这聚宝斋夫妇二人手上,若能得到此书,他风间行便能称霸首饰行业,让风家成为南月首富,只可惜一直到他不得不回风家接任家主之位时也没能得到。
后来,他吩咐万玉阁多方对聚宝斋施压,就是希望能逼迫聚宝斋拿出《首饰集谱》,可惜一直无果。聚宝斋没落至此,也没能起死回生,风间行也就慢慢开始怀疑当年消息有误,这《首饰集谱》并未在聚宝斋手里。不曾想,这么多年过去后,聚宝斋却又重新崛起,风间行便猜想定是有人学了那《首饰集谱》,便派遣了连掌事来探虚实了!
连掌事心头惊异,这聚宝斋就多出来两个女的,那首饰师傅呢?难不成在后院没有出来?还是?真如主子所说,有《首饰集谱》的存在,这刘老头这些年学了那《首饰集谱》,是那补簪之人?
他这般想着,却是不急,只要等着就是了。待那女子来取簪之时,一切便可见分晓。
“多年未见,刘掌柜也不请我这故交进去喝杯茶?”
压下眼底的恨意,刘叔笑了笑,“连掌事,请。”
“多谢刘掌柜了。”说罢吩咐那些仆众在外面候着,连掌事跨步进了铺面寻了个位置坐下,喝起茶来。
沐寒漪本还担心刘叔会一时激动,没想到刘叔对于‘忍’之一字,也已体会至深。聚宝斋的茶水哪里能比得上日进百银的万玉阁的茶水,这连掌事一看就是找借口在拖延时间,等着那女子上门来取簪,待一个结果好回去交差。
沐寒漪见暂时无事,也就寻了那连掌事对门的位子坐下,喝起茶来,很是悠闲。那份气质与从容不迫的态度,倒让那个连掌事注意到了她,问到:“不知姑娘是何人?怎会在这聚宝斋?”
沐寒漪略微抬头,看了连掌事一眼,漫不经心的回到:“哦,小女子就是一潦倒之人,蒙刘掌柜收留而已。”
“哦,原来如此。”眼里原本探索的目光直接变为鄙夷与不屑,也就再也没看沐寒漪一眼。
一群人等了大约一个半时辰,一顶熟悉的轿子才缓缓映入了众人的眼帘,只见那个叫香榭的丫头伸手轻快的挽起轿帘,接了那女子出来。
这一次,那女子着了白色刺绣牡丹上衫,满绣孔雀绕花翱翔浅色罗裙,简单却贵气逼人。袅袅行来,风姿摇曳,步履生花。
像是没有看见外面候着的那一群仆众,女子在丫头的搀扶下慢慢行进聚宝斋坐下,只看向沐寒漪一人。在她眼中,其余的人都不重要。
依旧带着轻薄的面纱,虽然看不见完整的五官,女子绝美的轮廓却是在薄纱下若隐若现,引人遐想。见到这女子,一直气焰嚣张的连掌事也收敛了自身锋芒。
“半月已过,今儿是最后期限,不知姑娘是否已将簪子修补好?”那女子慢慢开口,声若莺啼。
连掌事只觉得心头“砰”的一声,姑娘?顺着那女子的视线看过去,不就是悠闲的喝着茶,说自己是被收留的那位女子吗?看来是他糊涂了,先入为主,谁说首饰师傅一定要是男的来着?这些年担任万玉阁的掌事,他什么稀奇古怪的事不曾听闻,怎么开始就没有想到这一点上去。进来之时,除了刘老头夫妇,可就只余下了这两个丫头啊!想起自己先前不屑的目光,连掌事心里头有些泛苦,待会要将人请去万玉阁怕是难上加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