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白话聊斋故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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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胡四姐

泰山脚下有个尚生,有一天夜里独自一个人在书斋坐着,当时正是秋高气爽的天气,一轮明月,高悬在夜空,把地上照得一片明亮,如此夜色,尚生就走出书斋,在花树丛中徘徊,欣赏着月夜的美好,不禁浮想联翩,感觉自己像是处在一片如梦如幻的天地之中。

忽然,有一个女子从墙上飘下来,落在地上,道:“秀才公子在想什么呢,想得如此入迷。”尚生被吓到了一下,看那女子,长得如仙女般美丽。尚生既惊又喜,花前月下,又来了一位美人,真是美妙。尚生就走过去,拉着女子的手臂,和她表示亲近,那女子也不推却,只管迎合。尚生拥着她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便把她请进书斋。尚生问她道:“不知小姐如何称呼?”那女子道:“奴家姓胡,名三姐。”尚生道:“你家住哪里?”胡三姐只浅浅一笑,也不回答他,尚生也就不再问。两人便宽衣解带,万般缱绻缠绵,温衾暖帐之中,共赴云雨巫山之境。尚生问道:“不知小娘子,还能不能再来,要是得你夜夜相伴就好了。”三娘道:“若是公子不嫌弃,奴家愿来和公子共渡良宵。”尚生欢喜万分,只把三姐紧紧抱在怀里。

从此之后,三姐夜夜都来,一天夜里,和尚生相拥在灯下坐着,尚生目不转睛地瞩视着她,三姐笑着道:“两眼瞧着我干什么呢?”尚生道:“我看你像红叶碧桃一样美丽,即使看一整夜也不会厌倦。”三姐道:“像我这样粗陋的资颜,就让你如此见爱了,如果让你见到我家四妹,不知道你要怎样神魂颠倒!”三姐已如此美丽,还要比她更美,那是怎么个美法,引起了尚生的心动,只是遗憾她不在眼前,不能见到她。尚生道:“你把她带来,让我见见她吧!”三姐道:“看把你急的,我只怕你见了她,就把我给忘了。”尚生笑着道:“嗯······怎么会忘得你!”只把三姐抱在怀里,万分亲昵。

第二夜,果然带着四姐一起到来。年纪大约在十五六岁,像清晨露水刚落后的荷花,又像被雨水润过的杏花,娇美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颜,显得无比娇媚艳丽。尚生见了,感到十分惬意,拉着她和三姐一起坐下。尚生和三姐说说笑笑,四姐只是低着头用手整理着衣带。

一会儿,三姐起来说自己想要走开,四姐也起来想走了,尚生就过去拉着她,不想让她走,望着三姐道:“你帮我说一句让四姐留下吧!”三姐就笑着:“看你如此情急,被四妹的美貌迷住了吧。”接着对四姐道:“妹妹你就留下来一会吧!”四姐也不说话,于是三姐就去了。尚生看着四姐的妩媚之姿,不禁心旌荡漾,大起爱慕之心,走过来想拥着四姐坐下,四姐开始还有些推却的意思,最后被尚生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也就顺从了尚生的意思。慢慢地两人便变得亲近起来,接着尚生搁着她的手臂,把她引到床上,两人极尽欢爱,四姐艳色娇美,更兼温柔和顺,甚是和尚生的心意。四姐虽是任尚生施为,也感到十分惬意。

一阵欢乐过后,尚生抱着四姐,两人柔情蜜意说起话来,也不再有什么隐瞒忌讳。四姐也隐瞒,就直接向尚生说自己是狐狸,尚生依恋她的美貌,也不害怕,也不怪她。四姐又说:“阿姐为人狠毒,已经杀害过三个人,被她迷惑的人,无不丧命。妾承蒙公子见爱,实在不忍心看到你也被害死希望你早跟三姐断绝来往,才可抱住你的性命。”尚生心里一阵害怕,道:“如何才能让她不能接近我呢?”四姐道:“妾虽是狐,可是得仙人传授过正道仙术,我写一道符贴在门口,就没事了。”四姐离去之时就写了一道符,留给尚生,叫他贴好。

第二天天亮,三姐到来见到符,便不敢进去,在门外道:“这小妮子得到了好处,喜欢上了那小子,就把我这引线之人给忘了。你两人该有缘分,我也不仇视你们,又何必这样呢!”就径直去了。

过了几天,四姐有事要往别处去,就和尚生说好,说要隔一夜才能相见。

那夜,四姐没来,尚生觉得有些无聊,就出门眺望。门前的山坡下是一片槲树林,尚生看见苍苍茫茫的林中,走出一个少妇来,也很有些风韵。她走过来对尚生道:“秀才何必天天洋洋自得地恋着胡家姐妹呢?她们又拿不出一个钱来送给你。”说完就拿出一贯钱,交给尚生,向他道:“先拿回去,买些好酒,我去弄些小菜来和你共饮作乐。”尚生就拿着钱回去,就像那少妇说的那样,准备了一些好酒。过了一下,少妇果然带着些菜肴到来,拿出一些烧鸡,猪腿放在桌上,就抽出刀子,把肉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两人便酌酒吃肉,调笑戏谑起来,十分欢乐融洽。两人喝酒风言风语了一阵,就灭灯上床,成就了一番鸾凤之好,亲昵的情景很是放荡。第二天天亮起床,正坐在床头摸着脚准备穿鞋,忽然听到有人声,仔细一听,好像已走进房里,一看竟是胡家姐妹。少妇一看见,就仓惶地夺门逃走,鞋都来不及穿,把鞋留在了床上。

胡家姐妹就叱呵道:“骚狐,怎敢与人一起睡!”就追赶而去,过了一会儿才返回来。四姐向尚生埋怨道:“郎君不洁身自爱,竟和骚狐胡来,不想和这样的人来往了!”于是怒气冲冲准备离去。尚生一片惶恐,赶忙跪下来向着四姐叩头道:“我实在不知道啊,以后再也不会了,求娘子饶恕我这一次吧。”尚生表情哀苦,说得十分恳切,三姐也在旁边帮着劝解,四姐的怒气才慢慢地消解。从此,又和好如初。

一天有一个陕西人骑着一头驴子来到尚生家,道:“我寻找妖物,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到今天才找到。”尚生的父亲觉得他的言语有些奇怪,就细问他是什么缘由,那人道:“小人泛舟江湖,游历四方,一年到头十多个月,常常有八九个月都是远离家乡,出门在外。一次回去,我弟被妖物迷惑,已被害死了,我心里非常悲伤痛恨,誓必找到妖物,并把它消灭掉,给我弟报仇。奔波了几千里,都没发现妖物的一点踪迹,现在发现它就在你家,如果把它剪除,你家就会有人接续我弟,被妖物迷惑致死。”

当时,尚生和狐女来往很密切,他的父母已微微察觉到了,听了那人那样一说,感到很害怕,就延请他作法,以铲除妖物。

那人拿出两个瓶子放在地上,画符念咒,过了好一阵子,就有四团黑雾,分别投进瓶子里。那人欢喜着道:“全家都我捉到了。”于是赶紧把瓶口封住,尚父见那人除掉了妖物,很高兴,要将那人留下来吃饭。

尚生知道胡家姐妹被那人捉了,心里有些难过,就走去看看,听到四姐在瓶子里道:“郎君坐视不救,怎么如此忘恩负义?”尚生更加过意不去,就赶忙去打开瓶子,可是瓶子口子的结怎么也打不开,四姐道:“不是这样,你只要去把坛上的旗子放到,然后用针刺破封口,我就可以出来了。”尚生就按着他说的去做,果然看到一丝白气从孔子里出来,冲天而去。

那人似有所知觉,走出来看见旗子倒在地上,大吃一惊道:“唉,被它逃走了,一定是你家公子干的。”拿起另外的一个瓶子摇了一下,仔细倾听,道:“幸好只逃走了一个,那妖物不合该死,还可以赦免。”吃了饭,那人就带着瓶子去了。

后来尚生在田野,督促佣人割麦子,远远看见四姐坐在一棵树下。尚生就走过去,拉着她的手慰问起来。四姐道:“不知不觉你我已分别十年了,现在已修炼得道,只是思念与你的旧情,仍是忘记不了,因此才来拜望你。”尚生想带着她一起回去,四姐道:“我和往日不同了,不可以再沾染尘世的男女之情了,以后我们还有机缘再见面。”说完就不知她到哪里去了。

又过了二十多年,一天尚生在家独坐,见四姐从外面进来,尚生见到她很高兴,就把她请进来叙话,四姐道:“我现在已名列仙籍,本不该再到尘世来。只是感念你的恩情,特意来通报你,你的死期将近了,可早早处理好后事,也希望你不要悲伤忧虑。死后我会度你成为鬼仙,也不会有什么苦处。”说完就和尚生分别而去。

没过多久,尚生果然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