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白话聊斋故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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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莲香(1)

桑晓,字子明,是山东沂州人。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亲,成了一个孤儿。现在寄居在红花埠。

桑晓从小性情沉静平和,喜欢孤芳自赏,每天只出门两次,就是到东边的邻人家的店里吃饭,其它时间都是独自一个人坐着。邻人向桑晓开玩笑道:“你一个坐在那里,不害怕野鬼狐怪吗?”桑晓笑着道:“大丈夫,怕什么鬼狐,男的来,我有锋利的宝剑,一剑把他砍杀掉,若是女的来,我就开着门欢迎她。”

邻人的老婆就和其他人商量,吓吓桑晓,看他是真不怕还是假不怕,晚上就去找了一个妓女来,架起梯子让她从墙上翻过去,来到桑晓的门前,伸手轻轻地敲门。桑晓在屋内道:“谁啊?”妓女娇声道:“桑公子,开门啊,我是女鬼啊,见你一个人寂寞无聊,特意来陪陪你啊!”桑晓一阵害怕,大惊失色,浑身发抖,牙齿格格作响,妓女在屋外听了一下,忍不住想发笑,门前徘徊了一下就走了。早上桑晓又到邻人家吃饭,并把所遇到的事情告诉邻人,说完了那事就准备回去了,邻人拍手大笑道:“桑兄弟啊,为什么不开门接纳她啊?”桑晓一下子就明白了,是邻人故意吓自己的,真后悔昨晚没有理直气壮地开门,看个究竟。桑晓知道了作崇鬼狐,就又安然地住在那里。

过了半年多,又有一个女子来叩门,桑晓认为是别人又来戏弄自己,就大胆地开门,见一个绝色女子站在门外,也不认不得,桑晓道:“小娘子深夜到访,不知有什么事,快进屋说话。”说话举止,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样子。把女子请进了屋,桑晓又问道:“小娘子从哪里来?”女子答道:“妾,叫莲香,是郎君西边家的一个妓女。”当时,红花埠,有很多妓楼,有妓女来也就不足为怪了,想到了这一点,又看着眼前的美人儿,桑晓高兴极了。于是二人灭烛登床,云雨缠绵,其乐无穷云雨。从此,莲香每隔几天就来一次,有美人相伴,时时泡在温柔乡中,桑晓每天都怀着一种说不出的高兴劲。

一天夜里,桑晓又独自一个人坐着凝思,一个女子翩翩然地走进来,桑晓以为是莲香,赶忙来迎接,一看竟不是莲香,年龄在十五六岁左右,身子显得有些单薄,头发垂在肩上,风姿绰约,亭亭玉立,自有一段风流韵致。走起来,轻盈飘逸,似进似退。桑晓大惊,怀疑她是狐狸所变。那女子见桑晓一脸惊愕,就细声道:“公子莫怕,妾为良家女子,姓李。仰慕郎君的高雅之风,今日有幸前来相见,希望公子不要嫌弃。”桑晓大喜,又遇到了一个美女,就伸手过去捏她的手,一碰到,却冷如冰霜,可是倒也柔滑细腻,就捏着道:“为什么如此冰凉?”李氏女道:“我一小女子,体质单薄,加之夜里霜露凝重,被冷到了。”接着,宽衣解带,那李氏女像是初次一样羞涩,桑晓发现她果然是处女之身。

一阵云雨过后,李氏女道:“妾为情缘而来,把处子之身给了公子,希望公子不要嫌弃我姿色鄙陋,我愿常常来和公子享枕席之乐。也不知道你房里还有没有其她的人?”桑晓道:“没有,只有一个西邻的娼妓时不时来一下,也不常来。”李氏女道:“哦,我会回避她的。我与妓院中的人娼妓不同,希望你不要泄露我们两个之间的事。她来我就不来,她不来的时候,我才来。”鸡叫了,李氏女要回去了,想没什么留给桑晓做信物,就把一只绣鞋留给他,并嘱咐道:“这是我穿来的鞋,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拿出来把玩,便可遥寄相思之情。然而,有人的时候,千万不要拿出来。”李氏女说完就去了,桑晓拿着绣鞋看起来,鞋身纤小,鞋尖上翘,睹鞋如堵人,心里十分高心。

晚上,没有旁人在,桑晓就拿出绣鞋来审视玩弄。不一会儿李氏女便飘然而至,桑晓心里大喜,认为绣鞋真是件宝物,桑晓把绣鞋放好,便和李氏女亲热温存起来。从此,桑晓每次把鞋拿出来一玩,李氏女就会到来。桑晓感到好奇怪,就问她:“你怎么知道我想你了?”李氏女笑着道:“只不过碰巧罢了。”

一天夜里,莲香到来,发现桑晓有些不对,惊讶地问道:“我刚几天不来,郎君为何变得这般精神萎靡,气色不振,是怎么了?”桑晓道:“没觉得怎样啊!”莲香也不和他亲热,就别去了,并且嘱咐道:“郎君好生将养身子,十天后,我才来见你。”莲香去后,李氏女每天都来和桑晓欢会。一夜问桑晓道;“你的那个情人,为什么那么久都没来了?”桑晓道:“有你来就够了,你不想我跟我缠绵吗。她说了,十天后,才来见我。”说完,就要和她亲昵。李氏女笑着道:“郎君,你看我和莲香哪个更合你意?”桑晓道:“你们两个都是绝色美人,但是莲香肌肤温和。”李氏女改变脸色道:“你说两个都美,恐怕是对我说的吧,在你眼里她一定如月宫里的仙子一样美,我一定比不上她,是不是?”李氏女心里便有些不高兴。于是屈指计着,十天将要到了,就对桑晓道:“你不要泄露,到那天她来,我要看看她到底有多美。”

第二天夜里,莲香果然来了,和桑晓调笑说话,很是融洽,等两人登床寻欢之时,莲香大吃一惊道:“哎呀!我已十天不与郎君相见了,郎君为何如此疲惫?你敢说你没有背着我和其她的女人相好。”桑晓道:“没有,你凭什么这样说?”莲香道:“你对着我毫无生气,我看你的神气不对,你看你喘气微弱,如丝线一样细微杂乱,一定是被哪个小妖精迷惑住了。”莲香就抱着他睡了一夜。

晚上,李氏女又到来,桑晓问她道:“你见到莲香没有,她怎么样?”李氏女道;“美,的确是美。我本来就认为世间没有这么美的人,一看到,果然不错,她是狐狸所变,她去的时候,我跟踪而去,果真发现她居住在南山之中的穴洞里。”桑晓认为她是忌妒莲香的美貌,故意这样说的,也不放在心上,就把话头扯到其它方面去了,以免李氏女不高兴。

过了几夜,莲香又来,桑晓就和她开着玩笑说:“你实在太美了,有人说你是狐狸变的,让我看看。”就想凑上去,和她亲热。莲香脸色一变,道;“是谁说的?”桑晓看着她那样,忍不住笑着对她说:“我和你开玩笑呢?”莲香道:“狐狸和人有什么分别?”桑晓又笑道:“比如,这男女之事,被狐狸迷惑了,就会得病,如果次数过多,还有可能丧命,因此,狐狸让人很可怕。”莲香道:“我却不这样认为。像郎君这样,正值壮年,房事后,三两天,精气就完全恢复了,纵然和狐狸来往也不会有什么伤害。人和人交欢,如果只图一时快活,而不知节制,夜夜欢爱,其实比和狐更加严重。难道那些成痨病而死的人,都是被狐狸迷惑致死的吗?”停了一下又道:“你虽是在和我开玩笑,背后一定有人这样说我了。”桑晓道:“没有,真是我自己这样和你说着笑的。”莲香再三追问,桑晓见隐瞒不过,只得把实话告诉了她。莲香道:“哦······我本来就觉得奇怪,郎君怎么这么疲惫乏神,而且加重得这么快,和你接触的一定不是人,你不要说出去,明晚我也会如她一般来看看她到底是什么东西。”

当夜,李氏女来了,刚和桑晓说了两三句话,听到窗外有人发出咳嗽声,好像是故意打响声。李氏女吓了一跳,就急忙抽身跑走。莲香走进来,道:“糟了,她真是个鬼,如果你贪恋她的美色,而不尽快和她断绝来往,你的死期就不远 了。”桑晓心想,莲香可能也是心生忌妒,才故意这样诋毁人家,也就默然不语。莲香看着他道:“我知道你望不了她,可是我也不忍心看着你往死路上走。明天我会带些药来,把她留在你身上的阴毒之气除掉。幸好病情还不是很严重,只要十天就可以痊愈,我在这里看着你,让那鬼物不敢来接近你,等你好了,我才走。”

莲香果然带来了一些药,用匙羹一口一口地让桑晓喝下。吃下药之后,桑晓顿时感觉脏腑清凉,精神爽快,虽然对莲香很感激,可是仍是不相信李氏女是鬼。每个晚上莲香都和桑晓同床而卧,相偎而眠。桑晓几次把持不住,挑弄莲香,想和她欢乐,每次都是立即阻止他。过了几天,桑晓觉得身体又坚实多了。莲香就想离去了,莲香临行之前,再三叮嘱他不要和李氏女来往,桑晓就假装很诚恳地答应了她。

等到把门关上,点亮灯,一个人坐在灯下之时,就拿出李氏女留下的绣鞋来把弄,想入非非。李氏女又来了,莲香一连几天都在,一直都没有得来,脸上露出了不高兴的神色。桑晓劝慰道:“她连夜在这里为我治病,请你不要有什么怨恨,她也是关心我才这么做的。”李氏女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点。两人又是同床共枕,行欢作乐,桑晓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我实在是太爱你了,可是有人说你是鬼。”李氏女闻言,瞠目结舌,显出有些老火的样子,然后骂道:“一定是那风骚的狐狸在迷惑郎君!如果你不和她断绝关系,我就在也不来了!就呜呜地低声哭泣起来。桑晓百般安慰劝解才停止。

隔了一夜,莲香到来,知道李氏女又来过,很恼火地向桑晓道:“你真的不想活了吗?”桑晓想逗她笑,就笑着道:“你的醋缸还挺大的呀,这么忌妒人家?”莲香不笑,反而更加恼火,道:“你得了必死之症,我给你医治,不忌妒的人,又为你做了什么呢?”桑晓仍是不以为然,又继续找话开玩笑道:“她说我前日的病,是狐狸精害的!”莲香不在恼火,转而叹气道:“是像郎君说的那样,如果郎君继续执迷不悟,万一有个不测,我即使有一百张口,也辩解不清,我们就从此分别了吧!百日之后,我在来看你,那时恐怕你已卧在床上,行动不得了。”桑晓还想挽留,莲香听也不听一下他的,拂袖径直走了。

从此,李氏女毫无顾忌,朝夕伴着桑晓,风流缱绻,如胶似漆。大约过了两个月,桑晓觉的十分疲乏困顿,刚开始还自我安慰认为没事,可是身子越来越支撑不住,一天比一天困倦疲弱,每天饭也不想吃,只吃一些稀粥,很想回家去养病,然而还是恋恋不舍,不忍和李氏女分别。又过了几天,病情更加严重,连起床都懒得起了。邻人见桑晓疲惫不堪,就让店里的伙计那些饭菜汤水给他吃喝。桑晓此时才怀疑李氏女恐怕真是鬼,就对她说道:“我后悔没有听莲香的话,以至于此!”说完,奄奄一息,气息微弱。

过了一会,又醒过来,张着眼睛到处看,见李氏女不在了,不知到哪里去了,从此,也没有再来过。桑晓独自一个人睡卧在空房中,想着莲香,如饥饿的人盼望稻谷快点成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