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上文化课,学习,训练,日子就这么重复着度过了。孩子们渐渐地成长起来了,张力的唇边开始出现浓密的淡黄色茸毛了,钱中腿上的脚毛也四面八方地疯长起来。每每训练完毕,休息的时候,就见张力的唇须,钱中的推毛都是汗渍渍的,密密麻麻地排布在那儿,显示着青春初期男孩子特有的魅力。
这一两年间,大伙儿都互相较着劲儿,谁也不服谁似的。每当在一块冲凉时,只要有人喊道:“哎,快来看呀,王强胳肢窝长出须须来喽,李大个(李强)下巴也冒出几根山羊胡啦。”便会如才发现新大陆似的一窝蜂扑过去看,直看得对方都不好意思了,求饶了,这才肯罢休。
青春痘,“大宝”护肤霜,这时也纷纷进入这班家伙们的闲言碎语当中啦。甚至于,有关某某男生与宿舍楼里住着的羽毛球队的某女生,有了那么些意思的话语也悄悄地轰传开来。
原来九年前,体育馆里又入住了一批女娃儿们,她们都是从各乡村城镇选入市羽毛球队的小姑娘。平时两方的队员们也常在一起训练,学习,每天不是4X100米往返跑,便是引体向上,俯卧撑,仰卧起坐呀什么的,再不就是遇上下大雨或下冰雹的日子,实在无法在室外集训时,便被安排在馆內最大的室内训练场所一块训练,学习,但是有一条规矩他(她)们每个人谁也不敢轻易地越过雷池一步,那就是两队的教导员们都要求其做到的,除了必不可免的训练课目內容可以互相探讨,研究,改良训练方案之外,其它任何私人问题都不得随便向对方提出,特别是下课后,晚休时男女生不得进入彼此的宿舍半步。
虽然头顶上沉甸甸地压着一条条的“戒严令”,可这两年来,正一步步迈向青春期大门的男孩,女孩们还是在密不透风的“封锁线”下偷头地交往起来,只不过是谁也不去刻意地点破谁,大家都心照不宣而已。于是男孩子们脱了线的衬衫,袜子源源不断地溜进了女孩子们的寝室,当然啦,随之而至的还有男孩家长送来的瓜果奶糖之类的零食,也时不时地出现在女孩们的小小天地里。而这一切的一切,都被封锁得严严密密的,还不曾为上面发现一丁点子的蛛丝马迹来。
当然,这一切对于正紧锣密鼓地抓紧时间苦练着的丁伟来说,也是一个新的挑战,他知道自己这两年多来,球艺一天胜过一天,田教练与队医杜丽两人也都很关怀备至,特别是杜丽阿姨她更是象自己的亲妈妈一样地关爱着自己,这些都一一刻写在他那小小的心灵当中。自从进入少年足球队以来,在家与亲生父母相聚的日子是一年不如一年了,而田教练与杜丽阿姨两人,早已渐渐地替代了他们的位置,担当起了他父母的责任。他知道自己目前唯一所能做到的就是踢好球,练好球,决不辜负他们的期望。而就在这时,自己却看着一块儿训练的同伴们呀一个个都悄悄地与楼上的女孩们联络,巧对暗号了,不禁也有些气恼,可怎么劝也劝说不住其发展形势,只得洁身自好,不去碰触它了,每天仍旧独自一人苦练功夫,勤奋读书。
这一天,他正在绿茵场上练着球,头顶,肩垫,胸挺,膝托,腿勾,一个动作接着一个动作地做着,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少时间,皮球始终保持处于自己的严格控制之下而未曾落地一次,头上,脸上,身上到处都流淌着汩汩的汗水,可丁伟还在一个劲地专心地练呀练的……
忽然,只听耳畔传来一声陌生的柔柔的“好”字来,随之而至的是一方小小的折叠得方方正正的手绢,还未待他回过神来之时,就只见那手绢已然轻轻巧巧地塞在了自己的口袋里。
等他慢慢转过身来时,却见刚才喊好的那个女孩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扭头就跑开了。待自己终于回归味来时,他才依稀记得那女孩似乎是瓜子脸,长长的睫毛遮盖着一双清澈透明的水灵灵的丹凤眼,其余的倒没看清楚,便也就不记得了。只不过是这件事对于他来说,太过突然了,且又来得快,去的也快,他也就没把它放在心上。
又一天,阅览室里,丁伟正被一篇关于球王贝利的报道性文章深深地吸引住了,看得正津津有味,忘乎所以呢,却又听到耳边响起一声似曾熟悉而又非常陌生的问候,“嗨,这位同学,在看什么呢,可不可以也借我看看?”
这才如刚从梦中惊醒一般,迷惑地望了望对面坐着的女孩,随即吓呆了,口齿不清地回道,“你,你——是不是——”
“嗯,你说呢,”扑闪着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笑眯眯地说,“你再想想……”
“喂,小钉子,你和谁说话呢?啊,是你——”冒失鬼刘云正巧这个时候从外面走过来,远远地听见丁伟在与一位女孩说着话呢,便想开开这位打小便相识的从未与任何女孩打过交道的哥们兄弟的玩笑,忍不住插话道。
大眼睛耳闻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回头一望,急了, 生怕这个打自己一出生便在一个院子里玩大的冒失鬼回去后又要胡说八道起来,忙又是挤眉弄眼,又是暗地里在桌子底下给他拱手作揖打手势,脸上现出一副求他千万别说出来的苦样来。冒失鬼见此倒也不忙说出口来了,便大大咧咧地“哈哈”一笑,冲两人道了声“拜拜”,转身就又迈着极其夸张的大步子轻手轻脚地向门外走去,仿佛怕搅乱了这儿的宁静气氛,待走远了,离阅览室已很远了,走廊的尽头方才隐隐约约地传来一阵阵“哈哈……哈哈……”的狂笑声。
大眼睛见冒失鬼走远了,徐徐轻吐一口长气,方才说道:“这个小赖皮,真拿他没办法。哎,看样子又得孝敬这个鬼精灵了,否则的话,还不知他又要向我爸妈胡乱编造什么样的新闻呢。哦,忘了介绍,他是我家对面刘教练家的臭小子。咳,别去理它了,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叫小钉子吧,刚才那个小捣蛋货就这么叫你的,我可不可以也这样称呼尊驾呢?我叫丁薇,丁香的丁,蔷薇的薇,你呢?”
“我——”有些尴尬地微微红了红脸儿,小声地回道,“丁伟,园丁的丁,单人伟的伟。”
说完话忙羞涩地把原本平铺在桌上的书竖起挡在自己面前,再也不敢抬头望一眼似的直盯着书页,大眼睛闻言心里也暗地里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忙也依葫芦画瓢地捧起手中的书看起来。不到两分钟,又忍不住偷瞟了一眼对面的丁伟,只见他的耳根,脖子都红了,仿佛刚喝过酒的模样,却也害羞似的低下头来看起书。
两个人就这么对着书发呆,谁也不敢再开口问对方任何问题,只是那么静静地坐着,盯着书页,可却仿佛心早已不在这上面了似的,久久地久久地不曾听见对方翻动书页的声音。阅览室里的人一个个地走了,他俩也未发现,直到管理员来催促两人交还书本时,方才惊觉已是人家该下班的时候啦,忙向管理员道了一声歉,交还了书,这才慢悠悠地踱出阅览室的大门,互相道了声“再见”,便不自回头地一路跑着回到各自的寝室。
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人在训练场上都不再象以往那样,反倒有些显得不太自然起来,总觉得背后有多少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正等着看好戏上演似的,即使偶尔撞上对方的眼神,也会马上扫向其它方向,仿若没有对方这么个人在场似的。当然啰,这些小小的细微的变化,终是没能逃过同伴们的“雪亮眼睛”。于是,回到寝室后,女孩们开始轮番上阵,纷纷逼问起这个一向以来似乎从未断过“绯闻”,一向总是被那些“狂蜂烂蝶”们狂轰烂炸般追逐的千金大小姐,何以会对这个向无绯闻的“小钉子”情有独钟呢?而男生们也纷纷向自己心目中的“情敌”发起猛攻,仿佛要吃了丁伟似的。这一来,两人也不免被搅得焦头烂额,心烦意乱,几次在训练时走神,结果被平日里就对自己要求特别严格的教练狠训了几顿。
就这样,丁伟与丁薇两人为了逃难,为求一片宁静,不约而同地一前一后躲进了阅览室,结果又鬼使神差般地,阅览室里这时除了最后两个紧挨着的空位之外,别无它处可坐了。无奈之下,两人只得将座椅转个方向,让它来了个背对背,这样的话,便谁也不会在无意之中看到对方的眼神了。可万万没有料到的是,两人本以为这样做总算是可以避嫌了吧,可凑巧这一切又被冒失鬼和“小广播”吴美丽这一对活宝给瞧见了。于是乎,男女宿舍里又激起了一场不大也不小的“冲击波”,而这些对于他们两个当局者而言,却还是毫不知情呢,两人继续看着书儿。
大眼睛回到宿舍后,同屋的小姐妹们倒也仍未发难,直等到教练查完夜房,回去休息了,这才纷纷悄悄地摸黑爬起床来,围坐在大眼睛的床上,七嘴八舌地小声问道,“老实交待,今天你都和谁又见面啦,听说你两还背靠背悄声说话聊天,打情骂俏呢。我说有的人不要过得太潇洒太浪漫哦,你们说是不是?”
“没的事,又是谁在背后乱嚼舌头了,我看那个喜欢搬弄是非的要烂嘴巴的。”
“哼,还不承认呢,要不要把录音带拿来放放,让大家都来听听呀,小叮铛。”“小喇叭”嘻笑着喝问道。
“都说了没的事嘛,你胡说八道。”
“美丽,别跟她倔,快把录音带拿来听听。”有人催促道。
“在我被窝里呢,你们谁要听谁拿去。”
就见已有几个转身便扑向吴美丽的床,找起那录音带来,有的则取出自己本用来学习英语的随身听准备听呢。
大眼睛见此阵势,也不免有些慌乱了,虽说自己与“小钉子”一清二白,什么事也没有,可也弄不清“小喇叭”和冒失鬼这对活宝到底弄了什么样的鬼名堂,就好象真的被她们俩抓住了什么把柄似的有恃无恐,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而那些听风就是雨的“室友”们也一个个地表现出特别关怀此事的模样,人人争着要做“批判者”的势头是愈演愈烈,既兴奋又嫉妒,就好象捡着根针头便当做棒槌,不顾一切,叽叽喳喳地乱蹦乱叫,闹腾个没完没了,似乎“小叮铛”不吐露一句“真情实话”来,便绝不松口,绝不会心满意足的样子。
眼见江小琪就要放带子啦,“小叮铛”跳起身来猛扑过去,这会子就见于丽丽,李小嫚,“小喇叭”等几人玩起了接力棒游戏,尽管“小叮铛”左扑右抢,可那盼带子仍在半空中四处飞窜,长了翅膀似的飘忽来飘忽去的,累得大眼睛气喘嘘嘘,汗流浃背,可又始终强不回“呈堂证供”,无奈之下,只好停下来抚摸因刚才剧烈运动而兀自跳动不已的胸脯,直感觉整个心房里似乎钻了只小鹿,正拼命地要往外跳一样,一时间倒也难以平静下来,只急得水汪汪的两眼顿时蒙上了一层雨雾。
于丽丽见“小叮铛”不再追逐了,便让江小琪她们几个把自己围起来以阻隔“小叮铛”,然后将录音带放进随身听里,开足了音量放起来,顿时,室内充满了“梁祝”,“蓝色的多瑙河”以及美国山村音乐等几段优美动听的中外名曲的旋律。听着,听着,一盼带子都放完了,可从头到尾也没听见有“小叮铛”或“小钉子”的只言片语,这一来,大眼睛反而安心了,于丽丽她们几个发现自己被“小喇叭”骗了,利用了,不免又都掉转枪头反去攻击起她来了。
大眼睛见此,也情不自禁地顾不上擦去眼角的两颗大珍珠,又笑了起来。可不曾想,没一会儿,室友们又一个个不怀好意地一拥而上,盯着自己看,看得她浑身不自再,直起鸡皮疙瘩。
“嘿嘿,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快说,快说!!!”
“咯噔”一声,“小叮铛”这才回过神来,原来全是子虚乌有的事,“小喇叭”只不过是耍了个花枪,施了个攻心战术,乘自己毫无防备时打了场漂亮的迂回战,令自己稀里糊涂地掉以轻心,不明不白地落进“陷阱”,就刚次自个的那一场“表演”,不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摆明了自己的心态嘛。此刻的她,是又恼又气,又羞又愧,真恨不能钻进地缝里去。可“罪魁祸首”绝不能轻饶,“小叮铛”乘“小喇叭”不备,梦地一下扑了过去,将其按倒在床,挠起她的“致命点”胳肢窝痒痒来了,直弄得“小喇叭”开口求饶方才罢手。
女生宿舍里的这场风波总算是告一段落,过去了,而与此同时,男生宿舍里也是片刻未停,不得安宁。从此以后,“小叮铛”与“小钉子”两人干脆由“地下”转到了“地上”,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他俩倒想看看自己正大光明的正常交往还能引来什么样的风波。这样一来,大伙儿反倒弄得不尴不尬地,看着他俩一块训练,互相鼓励着对方,坚持不懈孜孜不倦地学习,每天一道去阅览室看书作笔记,又一块回来,久而久之,大家便都无话可说了,只好默认对方,甘拜下风了。因为自从那场风波之后,他俩更加刻苦地训练,已越来越得到教练们的欢心了,大家也就知趣地不再随意制造什么惊人的“骇闻”了,一个个地也收敛起已然有些疏散的心,回到了原本平静的正常训练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