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电话那头冰儿的话语,紫依虽未见她现在的神情,但凭着多年来的了解,两人亲如姐妹的关系,能感觉到此刻的冰儿肯定是脸泛桃花,而紫依也实实在在的为她高兴,于是开心的她哼起了轻快的小曲。
傍晚时分,紫依精心的梳洗了一番,那简直比当初自己第一次和方磊约会时还要紧张,怎么又想到方磊了,最近老是这样,反而时时刻刻会想起方磊来了,她对着镜中的自己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仿佛也要将那些记忆在摇头之间遗忘。
约好的酒店是一家超豪华的五星级酒店,紫依记得和林凯曾来过好多次。所以轻车熟路的紫依在约定时间里就到了冰儿所说的包箱,一进门就看见了笑魇如花的冰儿在和一男士在说笑着。冰儿看到了紫依进来,赶紧走到门口将冰儿笑迎了进来。
“来,紫依,林凯,我为你们互相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林凯,紫依是我最好的姐妹。”终于那背对着门口的男士也转过了头来,当紫依和林凯两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一丝慌乱,在他们的心头同时闪过,不知紫依和林凯将如何面对毫不知情的冰儿?
他还不懂
西云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从小就在一个幼儿园,小学一个班,初中一个班。她的爸爸和我的爸爸还是同班同学,而且我们又住得很近,这种缘分并不多见。小学时,她是大队长,我是班长,我总是喜欢把很多事情都告诉她。
初中的一天,我们一起回家,她突然把我向马路中央狠命一推,一声尖厉的刹车声之后是一声更加尖厉的吼声,“寻死啊,小姑娘!”
“侬做啥?”我的脸色煞白,上海话都被急出来了。
“噢哟,开开玩笑嘛!”她说得很不屑,脸却涨得像猪肝。
——她不喜欢我,但她真的希望我去死吗?
有了这样的经历,谁还敢和她在一起?于是,我有了自己的圈子——那群被称为“差生”的兄弟姐妹们!我和这他们厮混,让这帮落后分子凭空产生了一种自豪感——至少他们中间也有学习成绩名列前茅的人。
猩猩常说,我们是文艺圈,他们是政治圈。政治圈的人常常说我是堕落了。
“我告诉你,就算你们这些钻进‘象牙塔’的尖子看不起我们,但是我要告诉你,你们只有一根筋,我们却有两只手。最终的结果并不是看进哪所高中,而是看进哪所大学,甚至最后要看做什么工作!有本事几年以后我们一起看看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单挑,群殴,随便你!”我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那么大的火气,一股脑都倒在了班长的头上。
“噼噼啪啪”,我的兄弟姐妹们为我刚才的“宣言”鼓起掌来。敢和“天之骄子”叫板,恐怕也只有我这样的“地之骄女”吧。
“太帅了你!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你真猛!”猩猩开始崇拜我了。
中考时,我的那班兄弟姐妹都以自己的特长进入了市重点或是理想的学校,而好学生他们呢?西云呢?她从班长手里抢走了10分的加分而进入了华师大二附中,班长进入了复兴,十几个优秀分子中也许就四、五个进入了市重点,其余的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当我和敏敏庆祝成功跨区登陆市重点时,我忽然莫名其妙地留下了眼泪——我想到了西云。当年我也是这样,不知道为什么总想和她在一起。
敏敏进了曹阳二中,和大房在一起。大房可谓是不亦乐乎,他和敏敏从小一个小学一个班,初中仍然是这样,有时我都羡慕他们:“你们以后结婚算了,这种青梅竹马的缘分浪费了挺可惜的!”
这话是说到大房心里去了,“优,你总是说得我心里很开心的,你以后多说点,多说点。”
敏敏自然是不开心了,她喜欢的人是飞……
飞和我们是一个小学的。到了初中,我俩成了同桌,也许我是太相信天意了吧,总是喜欢开学的第一个同桌,小学是,初中也是。
第一天发书,我的包太小放不下。我抱着一大堆书呆立在校门口,飞骑着自行车过来,“优,坐上来吧,我送你回去。”那一刻,飞简直就是一名白马王子。
班主任看不惯我和飞上课讲话,把我往前调了一排,敏敏就此成了飞的同桌。但飞和我常常传纸条。
“优优,我想和你谈谈。”一天敏敏十分严肃地和我说。
“什么大不了的事?”
“你说,飞喜欢什么啊?”
“飞啊……”我犹豫了一下,她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我好像有点喜欢他。”
“哦,喜欢他啊,直接问他不就完了。”
“不能告诉他!”敏敏这时倒是斩钉截铁起来。
“你不告诉他,他怎么知道啊?”
“不行,不行的。我看你和他那么好……”
“我们以前是同桌嘛,仅此而已。”其实,我和飞的关系除了敏敏所有人都知道。
“对噢。”敏敏似乎看见了一丝希望。
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我们三个人注定是要在一起的。
进了高中,我和敏敏都住宿,我在徐汇,敏敏在普陀,飞搬去了卢湾,所以彼此好久都没有见过面,只是写信、发短信之类。
大房说猩猩长到了一米九,已经成了学校的“黑社会老大”。
“大房,拜托你啊,哪有那么夸张啊,‘黑社会’,还‘老大’?就猩猩啊?”我怎么也不会相信那个曾经和我一起坐在第一排,为了逗我笑而唱《辣妹子》的小猩猩,会变成“老大”。
“猩猩如今对你仍旧念念不忘呢!”大房的骨头有点痒。
“唉……被‘老大’听到是会挨打的。”我试图封住大房的大嘴巴。
“我手机里有他亲口讲他喜欢你的录音,你要不要听?”大房似乎早已经“置生死于度外”了。
真是的,大房真是不懂得语言的暗示吗?怪不得语段分析总做得那么差呢!
“这是猩猩的录音,他怕你不信。”
说回来了,猩猩和我们也是一个小学的,我们大家都是一个小学的直升生,我、敏敏、大房和猩猩都是一个乐队的,我们的交情自然要比自视强大无比的“政治联盟”铁多了。
“政治联盟”的首领西云给我发过一篇博客,语气柔和伤感了很多,很像我初中的样子,那种盛气凌人的气势早已无影无踪了。“我这是自己挖的坟墓自己跳。”她是这么说的。
我心里有点隐隐的痛,西云你真是错了,你不该****跳地进华师大二附中,你进了我的学校就会也许比我还要潇洒自如呢。
高二下半学期有个国际交流项目,我通过了层层的审核终于在8月成行。
新的语言,新的文化,新的人和事,对于习惯中国生活的我来说所有的事情都得从头来起,还要“大步流星”地赶上同班同学的步伐。
当然我的毅力和智慧充分发挥了,不但跟上了学习进度,还上了当地的电视。这次的短暂回国让妈妈脸上风光无限。
“敏敏,我今天刚回来,后天有空。”
敏敏显然很理解我的心思,“嗯,我叫飞后天一起出来,那个死人我是也老长时间没有见过面了。”敏敏的语气和我当年的很像。
“死人?你叫他‘死人’?”
“是啊。后天上午九点,徐家汇地铁站。”
我“哦”了一声就挂掉了电话。
三年没有见过飞,我怎么还是那么激动?何况我的男朋友长得很帅又可爱(尽管他只有13岁)。
我和Christian虽然在乐队早就认识了,但真正算得上“朋友”还是在意大利的巡回演出。但尽管如此,就连他的许多朋友、我的朋友也都大跌眼镜,为什么一个17岁的中国女孩会和一个13岁的丹麦小孩谈恋爱呢?
“优优,把手给我!快!快啊!”在马尔科海滩,我被海浪冲到一块礁石上,腿撞得很疼,已经不能打水了。金发碧眼的少年硬是把我拉回了沙滩。
之后,Christian就顺理成章地把想说的说了。
“Christian,你为什么喜欢优优啊?”他的好朋友Frida一天当着我的面问他。
“为什么?你妈妈。”“你妈妈”是Christian的招牌话。
“那你为什么喜欢他?”Frida问我。
我时常想起Christian,他让我帮他买电脑游戏,却没告诉我名字。
“喂,优优吗?”突然有人打电话来,Christian的样子倏然消失。
“啥人?”
“对不起,我打错了。”对方想挂电话。
“飞?”
“你回来了?”明知故问是他的擅长。
“不回来,你和鬼打电话呢!”
“嗯,后天上午,我去接你。”
“干吗要接我?”我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一阵欣喜。
“怕你这小海龟上岸不认识路!”
“我和敏敏一起去。”放下电话,我含着泪水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两天以后,我老早就醒了,用心化了妆,穿上漂亮的小衣服和小短裤就出门了。到了虹口公园门口我看见了敏敏高挑的身影,于是冲她猛招手,大叫“敏敏,敏敏!”
敏敏朝我这个方向瞥了一眼,没有反应。我跑到她面前,“喂,呆子啊你,我朝你招手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
“干吗啦,我怎么啦?”
“刚才我还想呢,哪个神经病在那里招手!”
到了站,敏敏说要给飞一个意外,让我先躲在一旁。于是我拿出太阳镜戴起来,看上去简直就像“好莱坞明星”——这是Christian对我戴眼镜的评价。
不一会,敏敏和一个男人走了过来,“优优”敏敏叫了一声。
当我看见飞的时候,心一阵狂跳,天啊,这就是这么多年没有见但我仍然记得的那个人吗?我没有脱下眼镜,只是冷冷地说:“好久不见啊!”
飞跳了起来,绕着我转了一圈,“不可能!不可能!把眼镜脱掉!”
我摘掉了眼镜,但不敢正视飞。
“不可能,不可能!你整容了!”飞完全不顾地铁是公共场合。
“我都没有认出来,你认不出来当然是正常的。”敏敏说。
“走吧,唱歌去吧。”
于是我们三人去了“好乐迪”。
我是第一次进KTV,对里面不太熟悉,飞和敏敏却玩得游刃有余。我和敏敏唱了《后来》、《我等你》之后,敏敏突然说:“优优,还记得那个时候我们一起去操场上散步吗?广播里放的就是《我等你》。那个时候你喜欢高二的那个学长,每天放学吃麻辣烫等他。”
敏敏,我记得你对翊表白,他却失约了,也许他从来就没有真的在乎过你。你趴在我的肩上痛哭,我记得那时我唱的就是《很爱很爱你》给你听,然后我们一起哭。
我和飞合唱了《不得不爱》,敏敏以为我没有消除原声,飞唱得也很好。只是唱的时候我的手都在颤抖。
“优,你知道吗?那个时候你说你要走的时候,我真的很想念你,一天我梦见你了,早晨起来枕头都湿了。”飞这么说。
“他还不懂,永远不懂,离开是想要被挽留……”唱到这里的时候,我竟不自禁地哭了。
飞突然跑过来,趴在我的背上哭了起来。
“飞,你怎么啦?”
“你不要再唱了,我们走吧!”
踏着《他还不懂》的音乐我们三人走出了包厢,眼圈却都是红红的。
“我要回家了,太晚了。”我不知道再往下会怎么样。
“我送你。”飞顺势拉住了我的手,抓得很紧,我心里一阵狂跳,感觉就像回到了初中。
飞仍然是不说话,只是抓着我的手,敏敏在一旁很不识相地冒出一句“喂,姓张的,你抓着优优的手,我往哪里抓?”
“她不是有两只手吗?”飞显然很生气。
“她叫什么名字?”我突然想起来飞有女朋友。
他一愣,“干吗问这个?”
“她叫什么?住在哪里?”我还是不依不饶。
“妮妮,就住在你家的小区里。”
我家的小区里?你这不是故意来气我吗?
“是在你家那里。”敏敏怯怯地说,生怕我要火山爆发。
“好,既然是这样,就再见吧!我要回家了,回那个妮妮小区的家了!”我甩掉飞的手。气死我了,这个女人竟然就在我家附近!
飞追上来,敏敏趁势说,“你们的事情是该有个了断。”
了断?本来就没有,还了断什么?
“走吧,我不想再和你说话了!”
飞只是看着我,突然拉住我的手往他身上靠,然后顺势吻了我!地铁站里的人都看着我们。
“飞,你是有女朋友的呀!”
他什么都没有说,愣愣地看着我,一转身跑了。
“飞问我可不可以吻你。”敏敏说,“他终于做了!我以为只是吻脸呢,真是没有想到你们两个变了那么多。”
我拉着敏敏往飞离开的地方跑去,可不见他的踪影!
“飞,优优在等你,你在哪里?她有话和你说。”敏敏发了一条短信。
“对不起,优优,该做的我觉得都做了,我没有遗憾了,祝你幸福。忘了我吧!”飞的短信通篇都是鬼话!
“敏敏,你说他这么做我怎么忘?他以为在拍电视剧啊!这么多年,我以为自己忘记了,已经不会再想他了!他现在这么做我怎么忘?怎么忘?”
“优优,我也不知道,我再问问他!”
之后因为采购以及见其他的朋友,把飞的事情搁在了一边。一天他发来短信:“我已经找到了我爱的人,并且她也很爱我,希望你幸福。飞。”
这是个什么东西?是不是想发给他的妮妮?
“这是发给我的?”
“嗯,是的,优。”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不知道白居易当年为什么写这首《花非花》,但这首词很适合此时的情景。
敏敏告诉我她考上了一本,大房也是,宇航被提前录取,式仪顺利进入了华师大美术系,彤彤还有新的戏要拍。西云却落入了二本,“政治联盟”的同志们除了班长进了复旦,其他的好像都进了二本甚至大专。我的预言应验了。想到亲爱的兄弟姐妹们脸上的满足表情,我心里掠过一丝快意。
离走的日子越来越近,妈妈帮着我打包行李,爸爸在一边叮嘱一些人生哲理,我边听边在想心事。看着躺在地上的两个大箱子,我不知道可以该带走些什么。
走的那天,我们早早地来到机场。
“妈妈、爸爸,不用担心我,你们自己要好好保重啊!”说完,我扭头就走,我怕泪水会不听指挥地出卖了我。
带着心痛与留恋踏上了飞机,我不能回头了。拿出手机,换上那边的芯片,发出一条短信:“Christian,nukommerjagtilldig。Jagsaknardigmycket!/Juju”
发完短信,关上手机,靠在椅背上沉沉地睡去……
一切都已经过去,也许一切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