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的那一端沉寂了好一会,才听见许安妮的声音:“我找你有事,而且是一件天大的事,可是却并非是我自己的事。”
“是关于谁的事?”一种奇怪的不祥预感在白露的心底蔓生。
“你到楼下来吧,我在教学楼下的金玉藤下等你。”许安妮的语调很轻,“我想……我们还是见面谈比较好。”
许安妮已经到学校了?能令许安妮消失了两年后专程来找她的,一定不是芝麻绿豆般的小事。白露突然有些紧张,她一贯从容的眼眸里映出一丝慌乱,但她还是礼貌地回应:“请等我一下,我立刻就来。”
关上手机,白露略微歉意地望着花一般的少年,“曦,东西麻烦你了,我先下去。”犹豫了一下,她又说,“许安妮在等我,曦……等一下也过去吗?”
嗯……慌乱得像被猎人追赶的白露。
陆人曦温柔地点头,说:“你快去吧。”
话音未落,白露的身影已经在大门之外。
一定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一定有什么不可预知、无法阻挡的事情要发生了。
嗯……不!花一般的美少年像是忽然醒悟过来,单手勾起背包,斜挑在纤美的肩上,飞一般地跑下楼去。
金玉藤。
向着天空蔓延,梦想着可以到达天的彼岸的金玉藤,是一种生命力极其旺盛的植物。在这教学楼的前方,是金玉藤依附在古典雕栏上生成的一条绿色长廊。
此时已是黄昏,喑哑的阳光透不过密密的树叶,金玉藤长廊没有任何一个别的学生,只有一个很美的女孩子用手指挑起一片椭圆形的树叶,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见了小鹿一般的脚步声,很美的女孩子慢慢地转过身来,她有一双极大的眼睛,藏着狡黠与阴暗,有同龄女生绝没有的成熟与惊艳。然,这一个公主一般的女生此刻却映在淡淡的夕阳中,令人生出一种绝望与憔悴的错觉。
“许安妮?”白露站定脚步,试探着说。
“怎么?认不出我来了?”许安妮不自觉地用手抚着眼角,笑得有些无奈,“我变了许多。倒是你——白露,你一点也没有变啊。”
许安妮仍是那么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白露,那极大的眼睛里闪过复杂的色彩,语气忽然变得又轻又凉:“呵呵,第一眼看过去还是像以前一样,好像小刺猬般天真而倔强,不过仔细一看,却原来已经变了好多。”许安妮沉吟着,用教堂唱诗般的声音说,“如果真的要挑出变化最明显的一点,那就是——你变得更幸福了。”
那样不加掩饰的话外有话的讽刺——
白露真的像刺猬一样地竖起了倒刺,“难道我不可以得到幸福吗?”
“所谓的幸福是什么?”许安妮冷哼了一声,“是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堡垒吗?是伤害了别人以后,再一次欺骗所有的人‘收获’到的幸福吗?”
“等一下。”白露脸颊苍白,打断了许安妮,“对不起,我不想在这里和你讨论这样的问题。如果你找我是因为如此,那么我已经听过了,请恕我不能再待在这儿了。”
白露本来就还没走入金玉藤长廊,现在决心要离开,只要退后几步,便可以离开密密的树叶织出的阴影,嗅到夕阳淡淡而温暖的香气。
但,许安妮应该不是如此无聊的人,白露的心底有一个声音在轻轻地说,不能离开,许安妮决不是那种为情所伤就会愤然像泼妇那样不顾脸面地挑衅的女生。以许安妮的大小姐脾性,如果许安妮要发泄,甚至是要买凶杀人,早在两年前便做了,也不会等到今天特意来找她,不应该只是为了斥责她那么简单,更何况,许安妮也一定知道,哥哥白崇川离开的真相——十九年前,活泼而怀抱少女幻想的张素莲,在一个落雨的傍晚遇到了白光虎堂堂主白林翔,彼时张素莲还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千金大小姐,而白林翔却已经身历大大小小许多人生的战斗,早已磨炼成一个成熟男人该有的风度。而他也是情场老手,对张素莲无意,但却因为偶然所表现出的温柔令张素莲至死都无法不爱他。林玉薇病逝,皇甫天伦——白露名义上的父亲皈归佛道,白露便成为了白林翔的义女,白崇川的妹妹——张素莲却不知从何得来了消息,称白露是林玉薇与白林翔的私生女——白林翔爱着林玉薇,所以张素莲越发地憎恨白露——终于,张素莲自杀,她留下的遗言便是——白崇川永世不得再与白露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