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已经退至金玉藤长廊外的花坛。
“呵呵,你要走吗?”许安妮忽然轻笑,“或许走了更好,但是——”许安妮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严肃神色看着白露,眼神很痛苦,“但是,你如果走了,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后悔吗?许安妮的话语像是一个囚牢,白露想走,可是双脚却不听召唤地再一次移入了金玉藤长廊,这一次,她离许安妮很近了。
这一近,却更看得见许安妮的憔悴,像是已经很累很累了,想要大睡一场永不醒来的那一种憔悴。
“嗯,你还是过来了。”然而,看到白露没有走,许安妮话语里却流露出极重的失望,“啊,你果然还是放不下他。”
他——许安妮用轻而缓的声调说到“他”这一个字时,那种奇异的憔悴消失了,像是陡然地用生命之火去燃烧自己一般,眼睛里有太阳般的光彩。然,只是一瞬间,许安妮眼睛里的光彩又慢慢地消散了,不见了。
他——白露的心一震,声音不知不觉颤抖了起来:“你找我是因为哥哥?”
许安妮浅浅一笑,却不回答,右手却极为熟练地拿出一支腰身细细的烟,点燃了,叼在唇边,慢慢地吐出了一圈圈烟圈。
那么久,那么久以后,许安妮才幽幽地说:“你知道这两年的时间我都用到哪里去了吗?呵呵,凭空地从时约高中消失,不再和任何一个朋友联络,把自己幽闭起来……我都干了些什么啊?每次午夜梦醒,我都会问自己:这样做值不值得?这样做对不对?也曾经后悔过,想要自己能够重新地振作起来。”
许安妮忽然用拿着烟的手抚住了眼睛,声音很尖很细,像一拧就会断了一般,“我恨!恨自己为什么那么死心塌地地爱着小白!为什么那么的爱,爱到没有了自己的自尊,爱到没有了自己的人生,可是,却没有办法不爱啊!”
那么尖锐的许安妮。那么痛苦的许安妮。
许安妮嘲讽地一笑,“白露,你看来已经把小白忘记得很彻底了,所以你可以过得这么幸福,所以你不会理解我的痛苦……好羡慕你可以爱得这么潇洒!”
“我理解的。”白露苍白着脸颊,慢慢地说。
“哈哈。”许安妮陡然拉起了长覆手掌的衣袖,那皓白的手腕处赫然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那些伤痕或新或旧,纵横交错,如地狱的眼睛,“你理解个P!你没有资格说这一句话!当你和陆人曦卿卿我我的时候,你的心底可有过一丝丝愧疚,一丝丝不安,一丝丝罪恶感?不!你没有!这两年来,我像一个影子,偷偷地跟着小白,他到任何一个地方,我便跟着到任何地方,可是——”许安妮用手指慢慢地滑过那些伤痕,“小白他从来没有停止过想你!在那些很淡的风里,他整个夜晚都伫立在窗前,看着遥远的天空。我用望远镜一边看他长时间地凝望着你的照片,一边用小刀在手腕下狠狠地划一道口子,呵呵……你知道吗?身体的痛和心痛是完全不一样的!身体的痛会令人麻木,可是心痛却会令人觉得快要死了。”
“许安妮。”白露看着那些狰狞的伤痕,脸色苍白得看不见一丝血色,可声音依然从容淡定,“不要再为爱而虐待自己了。”她仰头望着拼命爬高的金玉藤,慢慢地说,“这个世界,除了爱之外,还有其他的许多情感,许多事情,许多梦想。爱一个人,那么的痛苦,就不如不要去爱!那些流离失所,离乡背井,没有家的人们,那些遍尝痛失亲人的痛苦的人们,那些为了一日三餐而劳碌奔波的人们……从小到大,你拥有了所有,所以你才会觉得爱情最大、最了不起。如果有一天,你遍尝这些滋味,或许你便不会为了爱而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