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我已经疯了。”许安妮冷冷地说,“我没有你那么伟大,那么博爱,去关心这个世界的芸芸众生!我自私、我无聊,脑子里整天想的都是风花雪月。”许安妮的话忽然变成了刚刚扎碎的玻璃片,划到哪里便割伤哪里,“我没有办法像你那样薄情,那样无情,可以看着小白一个人入地狱!”
“哥哥他……是在地狱里吗?”白露喃喃地说,倔强而明亮的大眼睛慢慢闭上,可是,那些晶莹而剔透的眼泪却不受控制地跑了出来,哗啦啦地全都跑了出来。
那么多的眼泪,像洪水泛滥——许安妮一震,她从来总是见到白露倔强而明亮的微笑,像是任何事情也难不倒一样的自信,可是,现在正在无声地流泪的白露,身上有一股浓得化不开的忧伤。那忧伤刹那间蔓延到了整个金玉藤长廊,令人像是沉于一片黑暗之中——这是怎样的一种忧伤啊!许安妮觉得手指尖有些灼痛,她低下头,原来是那细腰的烟已经燃到了手指。等她再抬头时,白露已经用手背拭去所有的眼泪,仿佛——那些如星星的碎片般的眼珠急速坠落的场景都是一场幻梦。
白露的眼眶有些红,淡淡地笑,“你说我很无情是对的。谢谢你特地来告诉我这些,可是,我不想再去到有哥哥的世界了。”
——那样只会伤害到更多的人。
难道白露的坚强、倔强,甚至是幸福都只是一种伪装?难道白露只是默默地把忧伤藏于心底,在寂寂的夜里任凭这些忧伤把自己撕裂?难道白露从未停止对白崇川的爱?
这样的白露和白崇川是那么惊人的相似啊!温柔地微笑着的小白,眼瞳里是一种接近于宁静的感觉,令人觉得非常的舒服,非常的美,只想要靠近他——可是,只有在孤单一个人的时候,他才会像狼一样地舔伤——
那么相似的两个人啊!许安妮凄婉地一笑,幽幽地说:“白露,我确是比不上你。可是我对于小白的爱不会比你少,只会比你更多!可是,我今天不是因为想和你大吵一架而来的。我……”许安妮的声音变得很低、很轻、很薄,“我是想来告诉你,我觉得你至少有权利知道这件事。”
“啊?”
“小白他……他的眼睛看不见了,失明了。”
“什么?”白露茫然地睁开眼睛,双手掩住了耳朵,大声地喊,“你说什么?那么小声我都听不见。”
“你听得见的。”许安妮轻轻地叹息,低低地说,“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消息,我也想假装听不见。”
然而,白露却没有听到许安妮的话,她疾速地往后退,经过花坛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几乎跌倒,但却很快地稳住了脚步,奔入了幽深的夜色中。
天已经完全地暗了下来,圆弧灯也亮了起来。
许安妮又燃了一支烟,倚在金玉藤架上,似乎很疲倦,又似乎是放下了什么一般,微微地闭上眼睛。
“嗨!”从许安妮所倚着的地方,金玉藤架的后面,有一个清晰的声音打着招呼。
“是谁?”许安妮睁开了眼睛。
“是我。”一个皮肤细腻犹如白瓷,眼神妖艳魅惑的男生摇曳生姿地走来,“对不起,吓到你了。”
“陆人曦?”许安妮手指间燃至灰白的烟烬落在地上,“你怎么会在这里?”
“呵呵,我一直都跟在白露身边。”陆人曦意有所指,“白露到哪里,我就会到哪里。”
“哦?”许安妮轻轻地笑了起来,“那么你怪我吗?怪我把小白的消息带到这里,怪我令你们的生活失去了平静?”
“嗯。”陆人曦淡淡地应了一声,柔声说,“该知道的总会知道。迁怒别人是为自己的软弱找借口。不过——”陆人曦仍是妩媚地笑着,“白露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样,她只不过是想要让身边的人都过得快乐一些,努力地想要证明幸福是可以被拥有的,即使受到伤害也可以坚强地、快乐地生活着……”陆人曦叹息,柔声说,“呵呵,她只是很清澈、很善良、很单纯、很倔强,从不想伤害到任何人,却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