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听了,叫了声“好嘞”,当下扛着一大坛酒上来,接着又下去拿了十来个大碗,一一摆开,放在桌上,又拍开泥封,将酒倒满了大碗,把一张八仙桌占的满满当当的,之后就退在一旁。这时,那大汉把扁担放在了桌边,就着最后的一方坐下。
官飞当下举起一碗酒道:“好汉子,先干一杯!”说完,举起酒就是一通牛饮。
那大汉见了,顿时朗声一笑,也是拿起一碗就饮。旁边围看之人一时都纷纷喝彩。李胜男却是撇了撇嘴,无相只是对着那大汉合什一礼,就那样静静的坐着。
官飞放下酒碗,问道:“敢问兄台大名!”
谁知那大汉却是再饮了一碗道:“早忘了!”
官飞也不以为意,哈哈一笑又道:“敢问兄台适才可知楼下之人并非秦桧?”
“当然知道,正因为他不是秦桧,不然早就将他打死了账!”那大汉满不在意的说道。
官飞轻“咦”一声,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是惊讶,又道:“那为何还要打他呢?”
樵客却又是喝了一大碗酒,把碗重重放下,向着窗外纷哗喧嚣的人群望了一眼,道:“管他娘的那么多,老子也管不了那么多,管他娘的那么许多,看不过去扁他娘的就是。嘿,这天下许多人,许多事,任你多能耐又管得过来么?老子高兴了便是,嘿。”说完,他拿起桌上的另一碗酒,一口饮尽,摇了摇头,似乎意犹未尽,随即又仰天大笑几声,拿起放在一旁的扁担自顾自的走下楼去,他一边走,一边放声唱道:“管他天地乱,我自乐逍遥;管他人情恶,我自悠然笑。哈哈哈,快哉!快哉!当浮一大白,哈哈哈。”
他强健的身躯在人群中穿过,将众人诧异的目光视若无睹,或许他也根本不曾看到,在长笑声中远去,身躯慢慢消失,但他的人却是留在了有心人的心中。
官飞自那大汉说道“高兴便是”之后便是陷入了沉思之中,口中不住吟道“高兴便是”,“高兴便是。”许久之后放声一笑,饮了面前的一大碗酒,高声叫道“小二,拿酒来!”随后又是端起桌上剩余的几碗酒畅饮起来,口中不住大笑。惹得楼上许多人都惊怪的看着他,但他却不闻不顾。自己行走江湖一直都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做些什么,现在一下有些明白,但求心安,做些什么又何必在意,心安便是了。放荡形骸,开怀畅饮,岂不美哉?哈哈哈,饮胜!
旁边一直坐着生着闷气,不发一语的李胜男怪眼一翻,白了他一眼,道:“又是一个疯子!”说完,她也端起身前的一碗酒,很是豪气的灌了下去。呵,她的举动原来也如疯子一般怪异啊!呵,疯人行疯事,疯人聚一堆。此言非虚也,也无怪乎人们常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了。
唯一一个还显得正常些的便是和尚无相了,只见他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一切众生即非众生。但求心安,是故身安乐处,即是心安乐处。善哉!善哉!”无相口说佛偈,但却同官飞、李胜男这两个满嘴吃肉,大口喝酒毫不顾忌形象的家伙坐在一起,连他的无边佛光似乎也变得黯淡了一些,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因而也只能把他归结在稍微正常的一类之中,而不是完全正常的人,或者说是和尚。但他在这滚滚红尘之中,却犹如闪光的珍珠,散发出明亮柔和的光彩,即便被尘世消磨了一些佛光,但却更添几分佛性,无相端坐在酒楼之上,乍眼看去,竟似隐有佛轮在背,却也正应了他历凡尘,求佛性的话了。此刻,他应该是快乐的,应该是升华了的!
行走在凶险的江湖之中,有许多的无奈,也有许多的精彩,可以结识许多各色各样的人物,可以领略祖国大好河山的风光美丽,于枕戈待旦之中赏那朝阳的蓬勃,于刀光剑影之中看那夕阳的美丽,于百态的人生中领略这无限的风采。比如官飞几人所遇到的人,轩辕星尘,叶清寒,无名盗匪,无名樵侠。
官飞几人在成都府逗留了一日便马不停蹄的往峨眉而去,其间自是见到了许多的奇闻怪事,此处便不一一例举了。在十日之后,几人终于还是来到了峨眉山。这个中国四大佛教名山中最早建寺的山(中国四大佛教名山依次为:山西五台山、四川峨眉山、浙江普陀山、安徽九华山),峨眉山乃是普贤菩萨的道场,峨嵋派就建派于此,这也是官飞几人来川的目的地所在。几人行在途中,但见山势雄伟,隘谷深幽,飞瀑如帘,云海翻涌,林木葱茏,有「峨眉天下秀」之称。直让几人瞧得目不暇接,连连惊叹。
迤迤逦逦来到一座寺庙之前,知客僧将几人迎入庙中,此次倒是无相在和人打招呼了,毕竟都是出家人好说话嘛。而官飞和李胜男两个家伙就在东张西望,观看寺庙中的菩萨,不时二人居然还恬不知耻的对这雕塑进行探讨,说这尊的鼻子歪了,那尊的脸塌了。着实让人无语,好在知客僧没有和他们计较,不然二人又不知闯出什么祸来。
当无相与知客僧交涉一会之后,知客僧也知道了无相是少林方丈慧远的弟子,对他的态度也恭谨了许多,毕竟少林寺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而且少林寺出来的弟子多半行侠仗义,忧劳民间疾苦,深得厚望。接着又知道李胜男居然是峨眉掌门的师姐文闲师太的俗家弟子,对她不禁是刮目相看,更知道她居然还是达善商人李如海的千金之时更是连声道“有失远迎”。李胜男先是沾沾自喜一番之后又问道:“大师可见了我爹爹?”
那个知客僧当下宣声佛号道:“多亏李施主送来衣服粮食,不然川内百姓可就受大苦了,李施主才、现在正在山上的客房歇息,几位随贫尼来。”说着,当下引着几人往山上而去。沿途更是给几人介绍了风光名胜,让几人大是高兴。沉着如无相也是连诵佛号,李胜男因为道路不险,一时也不怕山高路远,玩得尽兴。官飞呢,倒是好点,毕竟出生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比之无相和李胜男本身就好了那么些,再加上四处游历,见识上也多了一些,但见到这峨眉山的景色,也是让他大开眼界啊!
峨眉山高耸入云,几人皆是身有武功的,弹跳纵跃比之普通人那是强上了许多,不时就到了半山之中,行走在白云间,宛若仙界,直有飞升之感,让人心旷神怡。正自观赏间,一排房屋突然跃入眼中,这些房屋皆是由木头制成的,前后左右,成排状排列,不时可看到有山下之人在此停留,显然是为了游客而准备的了。知客僧带着官飞几人沿着路转过几道弯,来到一个清幽的地方,指着前面的一座茅屋对李胜男说道:“李施主就住在这里。”
随着目光看去,只见这茅草屋建的实在简陋,但却于平凡中透出一股清逸来。官飞对茅屋中所居的达善商人不禁有些遐想来,不知道他又是个如何样的人物,能得到天下所有人的称赞。李胜男当下撇开众人却是跑了进去,官飞和无相对视一眼,微微一笑,都抬步跟着进去,而知客僧却道:“无相师兄,官少侠,贫僧还要负责接待,这便下去了。”
无相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多谢师姐了。”
官飞也是单手立于胸前,道:“多谢大师。大师有事尽管去,在下等人随意走走便是。”
那知客僧合什一礼之后,飘然而去。
官飞和无相进入茅草屋之后却发现李胜男正和一个身着僧袍的尼姑站在一起,那尼姑年约四十许,一脸平和,嘴上总是挂着淡淡的微笑,此时正慈祥的摸着李胜男的脑袋。
无相当下走到那尼姑身前,合什道:“无相拜见文闲师叔。”
官飞也是早已猜到这尼姑便是文闲师太,当今峨眉掌门文寂师太的师姐,当下也是拜见道:“官飞见过文闲师太。”
文闲转身看了看二人,微微点了点头,合十道:“原来是无限师侄和官飞官少侠,贫尼有礼了!”接着,文闲师太又看着官飞说道:“早就听说江湖之上出了一个年轻的剑客,剑法高强,把血漠狂刀摩哈都击败了,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啊!”
官飞连忙说道:“哪里,哪里,师太过奖了,小子无状,不过是争匹夫之勇,让师太见笑了。”
文闲师太却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又拍了拍李胜男的小手说道:“这些日子以来,还多谢官少侠照顾小徒了。”
官飞还未说话,李胜男就抢道:“师傅,你可不能乱说啊!明明是我照顾他的,你也不看看,他一个七尺男儿懂得什么照顾啊!”
说完,她自己先笑了起来,文闲师太也是被她给逗笑了,官飞唯有无言苦笑的份,而无相他永远是那副微笑的模样。正在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胡闹,怎么和师太说话的。”
官飞抬眼看去,只见一个身着儒袍,年约五十,面貌清奇的老人站在茅屋门前。李胜男吐了吐香舌,耷拉着个小脑袋,一步步移到他的面前轻声叫道:“爹”。无相也是走上前来合什道:“阿弥陀佛,多日不见,李檀越的身体越发健朗,可喜可贺。”看见他走来,文闲师太也是微微稽首,但笑不语。
李如海先是对无相说了声:“多谢大师挂念。”对文闲师太合什一礼,又对官飞微微一笑,转过身却是对李胜男小声喝道:“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哼,居然还敢学离家出走了。”
李胜男当下就跑到文闲师太背后,道:“师傅,你看,我爹要收拾我呢,我可是说好了来找师傅的,怎么算离家出呢?”
李如海板着个脸道:“强词夺理,你当真要来,我还会拦着你不成,招呼也不打一个,让你娘在家天天担心。”
李胜男吐了吐舌头,走到他身边道:“爹,我错了还不成嘛。回家我给娘请罪。”
李如海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呀,就没一天让我和你娘放心过。”虽是在指责,但语气中已大是怜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