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摇曳的罂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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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灵犀1

史岚在电视大楼下了车,驾驶自己的奥迪a4往家里赶。出了电视大楼院儿,向东不远的十字路口,红灯,史岚随那车流停了下来。陈彬斌的殷勤,再次浮现眼前,这样的男孩见得多了,早就见怪不怪了。但今天陈彬斌的表现,却让她有点儿异样的感受,一是陈彬斌的外表还算得上潇洒帅气,再就是他的神态有些入魔,有点儿失态。更让史岚意外的是,陈彬斌身上,有那么一点点让她感到熟悉,她弄不明白有哪一点像建安。她禁不住又一次想起了建安。自从建安提出分手之后,也有一两年没联系了。她情不自禁地暗暗发问:建安,生活得好吗?我、我心依然……

史岚心里一阵酸楚,泪眼迷蒙地扶着方向盘。绿灯亮了,她依然扶着方向盘沉迷在心事之中,车子并没有起步。后边的车按了喇叭,她才如梦方醒,急忙启动车子,随那因红灯而积聚起来的车流前行。前行。前行。

一路上,建安的影像始终在史岚脑海里萦绕。总好像要发生点儿什么事儿一样,今天她特别怀念和建安在一起的日子。到家之后,停稳了车子,匆匆地回到房间,无心洗漱,懒懒地躺在床上想心事。她把电话拿在手里,一页页地翻看建安曾经给她的短信,那条分手的短信再次跳入她的眼帘。这是建安最后发给她的一条短信,不管那是怎样的内容,她都宝贝似的存着。尽管看到这条信息,她的心都会不由自主地刺痛,有时候也会泪眼模糊。但他总会不由自主去翻看,去触摸那令她终生难以忘怀的痛彻。

史岚在看完了短信,拨了建安的电话,就在呼出那号吗的瞬间,她又挂断了。心想:两年没联系了,若拨通了,他也接了,我说点什么呢?问候他?史岚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儿傻。与建安的恋爱,自己至始至终都是出于被动地爱着。可是无论她怎样痴心不改,总也唤不醒建安的自信。依然固执己见地提出分手,史岚暗自哀叹:我到底哪儿做错了?你为什就不设身处地为自身,为爱情,为爱着的人儿想想?难道那可怜的自尊真的比两个人的相爱更重要?

史岚翻来覆去地想,最后还是决定发了两个字给建安:你好?

其实,每次男孩明白地向她表示好感,追求她的时候,每次她拒绝别人的时候,她都会特别想念建安。多少次的想念,多少次的抗拒,她都过来了。今天,唯独陈彬斌的攻势,让她情不自禁地给建安发去问候。这让史岚自己也有点儿不可理解,难道陈彬斌与别人不同?史岚茫然地想着心事,大脑的思维也渐渐进入混沌状态。朦胧中,她在参加一个婚礼。

婚礼非常隆重,好像是在一个高档酒店里,那玫瑰花锦簇的礼台,布置华贵,气氛热烈,贵宾涌满了大厅。史岚和建安是手拉着手,挤在贵宾之中,和众多的贵宾一样,在观看这场别开生面的婚礼仪式。只听司仪在台上喊道:有请,新郎新娘,入场!就在这刹那间,不知道为什么,史岚和建安却变成了主角,建安一身蓝色西服,史岚一身洁白婚纱,纱裙拖地,显得隆重而圣洁,满面笑容地站在建安身边。司仪高声问道:李建安先生,你愿意娶史岚姑娘为妻吗?不管贫穷或者富有,不管健康或者疾病,你都愿意与她为伴,不离不弃吗?

建安大声而严肃地回答:我……愿……意!

史岚听到建安铿锵有力的三个字“我愿意!”身体颤抖了一下,醒了。当她清楚那是一个梦境时,遗憾地再次合上眼睛,想接着刚刚的梦做下去。因为,因为婚礼还没有完成,司仪还有问她,他们还没有交换礼物……

泪水顺着史岚的面颊滴落下来,洒在装满了相思的枕上。

手机嘀嘀嘀响了,是短信的声音,史岚迷糊地伸手摸住手机,睁开朦胧的睡眼,一个字赫然地跳入眼帘……安。

是建安的短信:岚,谢谢你的问候!我还好。天天与那些高中生打交道,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紧张的学习年代。在县城读书的孩子,大都是出生在农村,他们学习很是刻苦,在他们身上,我似乎找到自己当年的影子。整天忙忙碌碌,生活过得也算充实。看了你的节目,知道你工作干得不错,也听到了不少观众的好评,真的为你高兴,为你骄傲。

史岚流着泪看完了短信,心中的嗔怒和怨恨,山岚雾霭一般,笼罩了她显山露水似的哀怨,她愤怒道:为我高兴,为我骄傲?建安,你、你可真会说漂亮的话啊!我,我心中的苦,你可曾体会过?她拉了夏凉被,蒙在头上,嘤嘤悲泣起来。此时此刻,倘若建安在她身边,她或者会恨得握起粉拳,捶打他的肩膀,然后伏在他的怀里痛哭流涕,撒娇,嗔怒,哭笑,在自己深爱着的男人的怀里,做一个肆意释放自己苦乐悲戚的女人,做一个幸福快乐的女人。

可是,今天,她只能是独自伤悲。

建安在决定了放弃史岚之后,对于恋爱已经是心如死灰。尽管那个张小颖一而再,再而三地向他投桃报李,但他就是装糊涂,不解其中意。只有他自己知道,那颗固执的心儿,早就在史岚那扎根儿了。

在一个周末的下午,建安乘坐寨子里的中巴回家,张小颖和往日一样,看到建安过来,先站起来给建安让座。原来,张小颖总是坐在中巴车第一排窗口的位置上,招呼乘客,直到最后一个座位被乘客占去,她才会把自己屁股下的位置让给最后一个上车者。可是,只要是建安来坐车,那就不同了,无论车上还有几个空位子,她都会立马站起来,亲热地喊:“建安哥。来,坐这儿吧。”

每当这时,建安就会感激地笑笑,轻声说:“嗯,谢谢!”然后顺从地坐在小颖让出的座位上,默默地看着窗外。这时候,若有寨子里的年轻男孩,尤其是那些对于小颖心仪已久,甚至有点想入非非的小伙儿,就会在心里泛起一股醋酸来:呵呵,还是大学生,老师吃香啊!人家可是村花儿一朵,哪能看得上我们这些土老帽儿啊!张小颖卖完了车票,照例会拿出折叠型小凳子,坐在建安旁侧,有一搭无一搭地和建安闲聊。这次张小颖要和建安探讨一个问题:“建安哥,我一直都想问你一个问题啊?”小颖轻声漫语地问建安。其实,她是在心里埋怨建安不通风情,跟个大呆鹅似的,无论她怎样向他示爱,诱惑,他都无动于衷。这让小颖背地里不知抹过多少次眼泪。

“哈哈,那就问吗,别不好意思。”建安鼓励道。

“嗯,那你说‘书呆子’三个字怎么解释啊?”张小颖迷了眼睛,显得严肃认真,却是柔曼细语地问建安。

“哈哈,小颖,你在考我?”建安疑惑地看着张小颖。

“嘻嘻,哪儿啊!俺只是想知道吗!”小颖娇声说道。

“唉,你这问题太难了,换一个吧?”建安故意绕开张小颖的问题。他心里明白的很,只是每当张小颖和他说话时,他潜意识里,都会播放着史岚的影像。

张小颖面颊羞红,嗔怒道:“嗯,算了,我就知道会失望……”小颖说着,自己转移了注意力,开始看着窗外,没过几分钟,车子到了一个小站,她站起来招呼下车,上车的乘客。

建安看着小颖忙碌的身影,心中暗道:小颖,对不起。哥不是故意的,如果哥稀里糊涂地接受你的情感,那才是对你不公。你是一个美丽善良的好女孩儿,哥不配你这份钟情……

建安回到家里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透了。二姐已经准备好晚饭,正在往餐桌上摆。父亲搀扶着母亲,到餐桌前坐下,自己也坐在老伴儿身边,微笑着给老伴儿说着什么。看到建安回家,两位老人都笑呵呵地给儿子打招呼:“老,老儿子回来了……”母亲说话依然有点不太利索,语速与父亲慢了一个拍节,听起来就像二重唱一般。

建安已经两三个星期没有回家了,他知道这两年母亲的病在三个姐姐的照顾下,加上父亲细心呵护,恢复得比较理想。这也给了他很大的安慰。可是他没想到,这次回家,母亲已经可以起床,在父亲的搀扶下,坐到饭桌前吃饭了。这让建安一时间心花怒放,他紧走几步,来到母亲身旁,惊异地看着母亲:“妈……”一个字汉喊出,已是泪眼迷蒙了。他扶着母亲的臂膀,两眼痴迷了一样看着母亲:“妈,您真的站起来了?这太好了,这,我,我不敢相信……”

母亲笑着:“安,安仔,妈这次一病就是两三年,可,可是苦了你姐她们了……”

母亲的话一点儿没错,虽然她一心浇灌的一棵独苗儿……儿子,考上了大学,在某种意义上也为他们李家争了光。光耀了门庭,在他们寨子谁提起建安,都是以羡慕的语气说:“人家李老大的儿子,那就是这个。”说话者,总是竖起大拇指,夸赞建安争气。

但作为建安,最清楚父母和三个姐姐的付出,与自己的回报是怎样的不成比例。

建安大学毕业那年冬天,三姐建英和相处了九年的男友张亚鹏走入了婚姻的殿堂。他刚刚毕业,走向工作,工资不高,工作却是不敢有半点儿懈怠,没有功夫侍奉母亲,也没钱来赡养母亲。他只有愧疚,愧疚之余,勒紧了裤袋,把有限的工资尽量多的给家里人拿回去,贴补家用。

三姐结婚之后,和其他两个姐姐一起,三姐妹每人一轮十天回娘家,侍奉瘫痪在床的母亲。这让建安每次面对父母和姐姐时,都觉得自己欠了债似的,心里很是压抑。大姐的话时常回响在他的耳畔:“毕业了,要是真心孝顺,就快点给妈带回儿媳妇来,让妈高兴……”每次想到这些,他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史岚,想到史岚的好。这使他根本就没有心情再去和任何女孩交往。再想想父母和三个姐姐为自己付出的一切,他就会禁不住心口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