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的房间,羽菲坐在电脑前用MSN在网上聊天。
有人送来一个笑脸。
是嘟嘟。
她初中的同桌。
很好很好的闺中密友。
现在在欧洲留学。
“亲爱的,你还好吗?功课忙吗?”羽菲打字。
“好啊。挺忙的。最近去了一趟罗马。”对方回复。附带一个鬼脸。
“还是那么爱玩。真羡慕你,我也想去欧洲。”
“有时间过来啊,不过要早,我快毕业了。”
“现在还不行,要等到拿了加拿大公民才能满世界跑。你有固定的男朋友了么?”
“嗯,我发现我是同性恋。”对方回复。
“那也好啊。”羽菲愣了一下,很快正常。
在西方,同性恋是太正常的词汇,加拿大的同性恋婚姻也正在通过合法化的法律。
“可是你不是有过男朋友的吗?”羽菲想起来她以前的经历。
“噢,那就算是双性恋吧。”对方回复。在她的图片里,是一个长发飘飘的清秀女孩。
“我现在1、3、5和男生在一起;2、4、6和女生在一起。星期天休息。”她又敲。
“哈哈,开心就好。有时间做功课吗?”
“我门门都通过!”一个得意的脸符。
电话铃响。
“等等,电话。”羽菲敲。
“你去忙吧,我下线了,这里是晚上了。”对方回答。
“好,多保重。”
“你也是。”然后头像就变成红色。
“Hello?”羽菲接起电话。
“Fei,我有好消息告诉你!”是Aldo。
“什么好消息?”只要是好消息就值得羽菲开心。
“我们被录取了! 那个设计网站的工作。”电话那头很开心。
“我们俩都被录取了么?”羽菲笑开了嘴。
“是的,我们两个!”
“太好了! 真为我们高兴!”羽菲乐得翻在床上。
“凌宇,你在忙吗?”职业介绍所的Paul满脸兴奋,给凌宇打电话。
“没有,刚从制衣厂回来。”凌宇满脸疲倦。
“我就算着你该下班了。我有好消息给你。”Paul语气中透着快乐。
“什么好消息?”
“有一个电子厂的空缺,你一定得去。”
“为什么?不还是工厂么?”凌宇一点也感染不到Paul的情绪。
“电子厂好啊,是工厂中的IBM,Labor里的CEO。一小时16块钱,多高啊!就坐在流水线旁,检查电子元件,不累也不吵。太好了这工!天堂啊!还有,你在国内不是搞机械的吗?这回专业对口了啊。”Paul恨不得自己去做。
“工资是挺高的。”这点最吸引凌宇。
“那就去见工吧。现在就去。”Paul终于松了口气。
凌宇坐在流水线旁边。
具体工作就是检查从传输带上过来的电子元件,看看有没有残次。
流水线上有20多名工人。各色人等,印巴、韩国、中国等等。
干这个活手眼要快,刚开始还好,做了一会就有点眼睛发疼。
终于有人喊:“休息了!”,是印度工头。
这种工厂的监工大多数是印度人,因为他们的英语比中、韩好很多。
每两个小时休息一次。
凌宇揉着眼睛,向四周张望。
一个印度人正在例行维护机器。
看起来操作好像不太对。
凌宇忍不住走过去纠正他。
“如果你先打开这里,就比较容易清理。”凌宇指着机器的一个部位说。
他回头看看凌宇,毫不客气的说:“谢谢你,但这不是你的工作。”
凌宇愣在那里:在国内自己是技术带头人,在美国读过硕士,在这里却要听一个印度人的命令。
这是对自己价值的极大蔑视。
“我读过机械硕士呢!”他嚷。
“我还有博士学位呢。”那个印度人回头看他一眼。
“但是你的操作不对。”凌宇固执着自己的“专家意见”。
印度人不再理他。
他身旁的一位中国女孩子说:
“你操那么多心干什么?他爱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们干我们份内的事、拿份内的钱不就简单了?”
“但这是我知道的事,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做错啊!”凌宇依然不甘心。
“唉,算了吧,这是加拿大,不比国内啊。好不容易得来的工作,眼不见为净。”那个女孩摇摇头。
作为一个技术人员,眼看着错误发生,是莫大的难过。
但是,为了生活,凌宇默默的低下头、又坐在流水线旁、干起千篇一律的工作。
幸好旁边有这个考虑问题实际的女孩子,她边干边趁工头不在的时候和凌宇聊天。
“我叫Linda,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凌宇。”
“你来加拿大多久了?”
“快2年了。”凌宇说。
“我也差不多,1年多一点。”
“你在这里干多久了?”凌宇问。
“嗯,来了就在这里干。快1年了吧。”Linda说。
“还习惯吗?”凌宇问。
“还好。反正在国内坐办公室也是坐着,在这里坐流水线也是坐着。”
“你还挺想得通。”
“想得通也得活,想不通也得活,还不如想通点自己舒服,否则是自找苦吃。”Linda笑笑。
“你原来是学什么的?”
“中文。”
“中文也能出来?”凌宇惊讶。
“嗯...想出来怎么都能出来。”Linda闪烁了一下。
“收工了,回家了。”工头喊。
“回家了回家了。”大家舒展着腰身往外走。有些韩国人用手揉着腰。
“你怎么回?”凌宇关心地问Linda。
“我搭他们那几个韩国人的车回。”
“噢,那不如我送你,这样你不用等他们一个一个地送,回家就晚了。”
“你挺热心。谢谢你。”Linda感谢的看了凌宇一眼。
夜色中,凌宇的车匀速前行。街上没有多少人,车辆也不多了。
“多伦多真安静。晚上9点以后一点动静都没有。你看街上车这么少,大家还是都自觉地乖乖开车,60 公里,不多不少。”凌宇说。
“不比国内啊,不夜天。24小时都有吃的、都有玩的、都有朋友。随时打电话都能纠集一帮人出来唱歌、吃宵夜。”Linda有点惆怅。
“想家吗?”
“不想是假的。有多少人来来回回的总回国啊,不都是因为太寂寞吗?这地方呆久了会没有激情、会变傻的。”
“一个人不容易。”
“你还挺怀旧,歌都是以前的老歌。”Linda听着凌宇车里磁带传出的歌声,是毛阿敏的“绿叶对根的情谊”。
“在国内不觉得,现在听这些歌,都特别亲切了。老外的东西怎么听都不舒服。”凌宇笑。
“你平常都做些什么?”Linda问。
“上班、上网、睡觉。呵呵,连个打电话聊天的人都不多。认识的人太少,大家也都忙。每天的生活空间就是几平方米。”凌宇无奈的笑笑。
“是啊,要不怎么叫‘移民监’呢?监狱不是好坐的。”Linda叹了口气。
“好了,我就住这里。”Linda说,旁边的夜色里,是一排排的TownHouse。就是连在一起的排屋。
“你住这?离我家不远。”凌宇有点高兴,“你平时要是需要车就给我打电话。”
“好的。这是我的电话,平常闷了就给我打电话聊天。”Linda微笑的在一张纸片上写了号码递给凌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