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掌门的脸色变了变,勉强笑了笑,语气还算镇定,“华盟主,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出来便是。”
“岳掌门是误会我的意思了。”华天凌别有深意地盯着他,没有忽视他那一只背在身后的手。
“我倒不懂了,不如——”岳掌门向前走了几步,压低了声音,示意华天凌附耳过来。待华天凌俯身之际,他眼中凶光一闪,背在身后的手突然伸出,举刀砍向华天凌的脖颈。
华天凌抬手,二指夹住那寒光渗人的刀刃,还是笑着,“王门主的下场,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哪。”
岳掌门恼怒交加,使力抽出刀来,又向华天凌砍去。
华天凌轻轻一闪,扭身出了门外,岳掌门紧追不舍,二人在外纠缠,对打起来。
房外依稀传来其他的声响,似是有人重重过来。云无邪挣扎着起身,想要看清外间状况,奈何突然被人按住了身子,又掩上了嘴巴。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反应,便是要狠狠咬下去——
“是我!”
低低的语调,却不妨碍她辨认来者是谁。及时收口,才没在那本已瘦骨嶙峋的手上继续雪上加霜。
掩在嘴上的手慢慢移开来,随后,是身子被轻轻挪动,转移到一个空荡宽阔的怀抱。她的心,跳得厉害,勉强平稳了呼吸,悄声问那个行事小心的人:“你怎么来了?”
翟向善抱着她悄悄退到后窗旁,探头向外张望,见火光一现,他即刻旋身紧贴着墙,低头望云无邪,“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各大派连夜追到宁俞堂,来势汹汹,来者不善。怕是针对你而来。”
——那是自然。她只要看先前那两人争得你死我亡的阵势,也知自己身价不菲。
“事不宜迟,我得带你走。”翟向善又说,再向外望了望。
心,又是一颤。云无邪愣愣地看着翟向善的侧面,半明半暗之中,他瘦削的脸庞有着一种几近固执的认真。
久久隐匿胸中的某种不知名的情愫似雨后春笋一般,偷偷破土发了芽。
她的脸,缓缓贴近他的胸膛,衣裳下的身骨依旧硬硬的,却不妨碍那颗心在她耳边怦然作响。
“怕是迟早有一天,我会害死你的。”她闭上眼,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听不清她呢喃的话语,翟向善转过头来,却见她如猫儿一般温顺地倚靠自己,他愣了愣,刚想说什么,外面的人声又大了几分。
他忙噤声,将云无邪再抱紧了些,跳上椅子,从窗口向外跃下,隐于回廊之后。
见一队人走过去,他起身,趁无人之时匆匆走到墙角,拐过弯去,挪开一处活动的石板,猛地一抽——
一条不知何时掩埋于此的粗绳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一直蔓延到墙头那方。
云无邪有些惊奇地望着那条凭空出现的绳索,“你什么时候做的?”
“狡兔三窟,做人毕竟还是要懂得自保。”翟向善简单说着,腾出一只手来,拉了拉绳子,低头看云无邪,犹豫片刻,还是将绳子套在她身上,与自己牢牢绑在一起。
紧贴的身躯相触,周身有一股奇异的感受,贯穿到四肢百骸。云无邪抬眼,恰好望进翟向善的双眸——可是她错看?否则,那一向温善的眼瞳中,竟有一簇火苗在奇异地燃烧?
“抱紧我,我带你上去。”翟向善对发呆的她开口。
她红着脸微微点了点头,张开双臂,有些费力地环住他。
真是瘦啊,定是平日间不懂得照顾自己,若是他身边多一个人——
想到此,脸颊的红晕更浓,羞怯地将整张脸都埋入他的胸膛。
身子蓦然一震,撞在他身上,未好的伤处有些疼,她强忍着,从他臂弯处望去,见周遭景物移动很快,不免有些昏眩起来,赶忙闭上了眼睛。
待再张开眼,他们已是停在丈余高的墙头。
翟向善手一抖,但见那绳索飞起来,不消片刻,稳稳当当停在他手中,绕成数十圈。他抱着云无邪蹲下身来,冲她摆摆手,示意不要说话。
下方的庭院,手持火把的数人又跑过去。
待平静下来,翟向善立起来,将手握着的绳子甩向对面的大树,盘缠上去之后,他试着拽扯,又问云无邪:“好些了吗?”
云无邪摇头,有些感动于他的体贴入微。
“前山拥集了众人,我们从后山走。”翟向善顿了顿,拥紧云无邪的腰身,“只是多有颠簸,怕你——”
“不妨事的。”云无邪望远处那头的火光隐隐,正是宁俞堂正门所在之地,“死了几次了,还怕这不成?倒是你,惹了这等是非,不怕将来那些人找你麻烦?”
“我?”翟向善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他们也不屑与我这山野匹夫计较吧?”
“但愿如此。”云无邪附和,眉眼也笑起来,“看你造化了。”
翟向善扯了衣袍袖子,做了环扣挂在绳子上,搂着云无邪一路滑下,落地后,他先探出身去,确定无人之后,才解开云无邪身上的绳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