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云,名无邪。”她缓缓道出自己的名字,余光注意着他的表情。
“哦,云姑娘。”他似乎并未觉有异,加了她的姓氏,客气地称呼。
不在预期中的反应,令云无邪相当惊奇,“你没听说过我的名字?”
怎么可能?
轮到翟向善诧异了,他侧过半张脸,表情看上去有些纳闷,“我该听说姑娘的名字吗?”
“这倒不。”云无邪语气自如,打了个哈欠,“我有些累了,进去休息一下。”
“好。”翟向善点点头,回复平视正前方,半个身子靠在车厢上,不紧不慢地驾车。
云无邪退到他身后,眼神瞬间凌厉,她伸出手,尖利的指甲迅速地刺向翟向善的后颈。
只要瞬间,便可夺命!
翟向善背对着她,没有动静。
她收手,盯着翟向善的背影,眼底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哦,对了。”翟向善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待会儿过了鹿洼,会有些冷,你把帘子带上,免得受凉。”
“好。”云无邪应声,半蹲着进了车厢,盘坐下来,隔着摇晃的帘布,凝视翟向善模糊的背影,若有所思。
新翻的田,娇嫩的秧,肥壮的牛,婆娑的树,涓涓的水渠,还有高高的吊脚楼。
一山之隔,通过狭长的障璧谷甬道,视线豁然开朗,所见的,是完全迥异于中原的风光。
位于最前方的,是一座充满了苗族风情的客栈,身着苗服的男男女女进出着,好不热闹。
当然,偶尔例外。譬如,靠了竹窗的那方,有三个人,是汉服装扮,扎在这一堆苗人中,总引人注目了些。
“我足足等了你两个时辰,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个?”连华能没好气地开口,一边对左方的翟向善说话,一边瞪右方凭空冒出来的云无邪。
“嗯。”翟向善似乎对他的雇主有些不好意思,又想尽力说服连华能能接受三人行这个提议,他想了想,才开口,“云姑娘是个好人。”
“她是好是坏跟我有什么关系?”连华能哼了哼,倒不是对云无邪有什么成见,只是一想到自己花钱请来的翟向善要跟云无邪分享,难免有些心疼。眼珠子转了转,他盯着翟向善,眼神放柔下来,温和开口,“翟兄弟,可是我先雇你的呀。”
换言之,凡事要先来后到,而且作为受雇人,要讲诚信才对。
“这……”连华能的哀兵之术,令翟向善左右为难。
旁边有个清脆的女声响起来——
“你给了他十文钱,而我,愿意付他三两银子。”云无邪好整以暇地望着连华能射过来的淬毒眼神,“连大公子,你该听说一句话,叫价高者得吧?”
连华能的脑筋在瞬间转了几十遍,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今天遇到对手,旗鼓相当了。
“你想抬价?”他瞪云无邪,同时在心里盘起了小九九。
“什么抬价?”云无邪回瞪他,“十文钱连匹好马都买不回来,亏你还出得了手雇个大活人回来给你当向导,算盘未免打得太精了些。”
连华能开始咬牙了,“勤俭持家,姑娘难道没听说吗?”
云无邪不甘示弱,“在我看来,那不叫勤俭,而叫吝啬。”
剑拔弩张,只需一点火星,便可熊熊大火燎原。
被晾在旁边的翟向善非常尴尬地回视周围的观望目光,望着眼前针锋相对的两人,非常努力地想要插进一句话去:“连公子,云姑娘,我——”
不过显然两人都没有让他说完整句话的打算。
云无邪抬眼,瞅他一眼,“就算你住山上,也该多少了解世情一些,别这么傻愣愣地被人家骗。”
连华能越听越觉得耳不顺,“敢情姑娘你在说是我诓骗翟兄弟了?”
这个女人不简单,一来就分化阵线,不可小觑呀。
“不是吗?”云无邪冷眼看他,不客气地反问,并赶在连华能反驳之前堵住他的话题,“还有,别叫他翟兄弟。他说了,今年三十五六。”顿了顿,瞧连华能一眼,“你呢,不过二十左右,不觉得失礼了一些?”
“你你你——”连华能握紧了拳头,要不是念在出手会伤人毁物赔钱的分上,他早出手了。
惭愧啊,生平第一次,他生了打女人的念头。
“别——”翟向善见形势不对,当下伸出胳膊挡在云无邪身前,以防连华能失控真的失手伤了云无邪。
云无邪动也不动,望着眼前宽大的衣袖以及衣袖下的瘦巴巴的没几两肉的手臂。
大概见风就会被吹倒,难为他还能舍身。
“客人,菜来了。”
脆生生的招呼,暂时缓和了气氛。三个人望着端上桌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彼此看了看。
“不如——我们先用膳?”翟向善观察二人脸色,审时度势地小心建议。
“也好。”连华能恨恨地抓了一双筷子,“反正我饿了。”
翟向善舒了一口气,拿了木勺,从竹筒中舀了白白的米饭盛在碗中递给云无邪,自己再盛了一碗,放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