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云无邪觉得自己心中堵得慌,连简单的两个字,都是从嗓子眼中挤出来的。
“那,我便吃了。”段云错拿了药丸,准备送入口中。
云无邪屏息,死死盯着她的举动。
“错儿!”
陡然拔高的音量,吓着了周遭正紧张着的云无邪,也惊得快要吃下药丸的段云错停下了动作,不解地看着他,“哥哥?”
“没事没事。”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阎王有些疲惫地笑了笑,“我只是太高兴了。”
段云错笑颜如花,“哥哥,你放心,等我好了,再随你出去,便不会有人再背后指指点点了。”
语毕,她将药外塞入口中,仰头便咽了下去。
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云无邪觉得自己腿发软,要不是翟向善在身后揽着,她恐要支撑不住地瘫倒在地。
再看阎王,也是绷紧了脸,古怪地盯着段云错,似不准备放过她一丝一毫的变化。
段云错就那样站在原地,仿佛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成了注目的焦点,只是一味沉默着,也不开口说一句话。
就在大家快要沉不住气的时候,她突然瞪大了眼,又使劲眨了眨眼,接着大叫一声,摸着脖子蹲了下去。
“错儿!”阎王大惊失色,猿臂一捞将她提起来。见她皱眉难受的模样,紧张地发问:“怎么了?”
云无邪与翟向善也围了上来。
猝不及防,阎王的手忽然扼住云无邪的颈项,“你喂她吃的到底是什么?”
翟向善大惊,挡臂格开阎王的手,拉回云无邪,回首面对盛怒的阎王。
云无邪惊魂未定,瞧段云错的模样,她自己也是一片茫然,“就是配方上的解药啊。”
当她还在抵赖狡辩,阎王怒道:“解药会让她这样?我看你分明是——”
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臂,阎王一愣,低头望去,又惊又喜,“错儿,你——”
段云错靠在他怀中,吐了吐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小声开口:“好大一颗呀,吞得太急,几乎咽不下去呢。”
竟是这种原因,真叫人哭笑不得。
阎王有些迟疑,试探性地摸了摸段云错的脸,“错儿,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或者,是记起什么来了?”
“没有啊。”段云错摇头,“倒是吃了这药,觉得挺舒服,神清气爽了不少。”转过头,她看云无邪,“无邪,有空再多配几颗,我给哥哥也试试。”
这一次,轮到其余三人面面相觑了。
《千毒散方》竟然无效?云无邪也糊涂了。她自幼精学毒术,药草之流绝对不会错认。莫不是,是《千毒散方》本身的问题?或者,它根本不若传闻那般有若干奇效?
云无邪浑浑噩噩地想着,直到翟向善扶她起来,与面前的阎王对视。
看得出来,这个口口声声说要恢复段云错记忆的阎王,此刻的喜悦胜过失望。
段云错没有恢复记忆,就彻底阻断了她的复仇之路。
这个男人,他说过什么来着?他说了,他在赌,赌的是天意。
赌一次,他便赢了。而老天,真的站在了他那一边。
莫非,这一切,果真是天意?
这代表了什么,这又意味着什么?
或者说,从头到尾,她才是无端搅乱平静的那个人吗?
“阎王——”翟向善扶着恍惚的云无邪,低声唤那个丝毫不察自己喜上眉梢的男人。
阎王这才回过神来,见眼前一盘残局,他突然又意识到什么,望一眼段云错,压低了声音问云无邪:“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云无邪无心回答,翟向善只得答话:“兴许是配炼途中出了什么意外差错,火候,时辰……都有可能。”
阎王的表情有些难看,声音更加低沉下去:“要不然,再试一次?”
“不、不是。”
这一回,出声的,是云无邪。
阎王和翟向善一致向她看去。
“配炼是我一手操作,不可能出问题。”云无邪咬唇,思索着每一种可能,隐约有什么呼之欲出,却被什么阻隔无法探破。
累,真的好累,身心俱累,她输了,便没有必要再斗下去了。
“我放弃了。”决定这个念头的那一刹那,她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连语气,都是平静的。
所以,她能清楚地看到阎王脸上流露出的滑稽表情,恐怕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别这么惊讶。”难得有如此占尽上风的舒畅心情,云无邪微笑起来,“你当我善罢甘休了吗?哦,不,我只是突然觉得,有另一种法子更适合对付你。”说到这里,她竟大胆地冲阎王勾了勾手指,示意他上前细说。
阎王皱眉,低头望一眼怀中的段云错,见她百无聊赖地把玩自己的手指,似乎对他们的话题,并不感兴趣。他稍微宽心,踱步上前,贴近云无邪,承了她的话题:“什么法子?”
云无邪瞥了一眼段云错,低声对阎王耳语:“要你一辈子为一个云家人操心牵挂,我想,没有比这更好的惩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