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的眼神,慢慢明亮起来,他望着云无邪,语气是惊喜交加的:“你是说,你不再打算利用错儿对我——”
“嘘。”云无邪将食指比在自己唇间,示意他不可太过忘形惊动段云错,“其实这样,也好。她本无错,我又何苦要将仇恨加诸在她身上,一路延续下去?”
旁边有人握紧了自己的手,她会意,转过头去,露出这么久以来头一次无拘无束的笑脸,“翟向善,算你厉害,我想你说的,并非全无道理。”
翟向善没有答话,只是温善地对她微笑着。
阎王望着面前对视已然忘我的两人,若有所思。
“不过,我可不愿吃亏。”云无邪话锋一转,瞥向阎王,目光别有他意,“作为交换,阎王,我得向你讨一件对等之物。”
说话的当口,手,已是与翟向善握得更紧。
阎王的视线在两人的脸上梭巡着,一个看上去胸有成竹,另一个,显得有些忐忑不安。过了片刻,他大笑起来,返身走会段云错身边,揽住她的肩,豪气地挥了挥手,“看上了,尽管拿去。你身边有一个对我尚且忠诚的眼线,今后的日子,我当过得高枕无忧才是。”
被他抢了口舌之风,云无邪狠狠瞪他一眼。
“阎王——”翟向善不免有些动容。
“趁着我心情尚好,也还未改变主意,来得及做什么,你们自己看着办吧。”阎王瞅了一眼翟向善,无端地叹了一口气,“只是不曾想,你竟会被一个黄毛丫头给骗了去。”
也不知这话,到底是说与谁人听的。
云无邪正待发作,却被翟向善拉住了臂膀,还没来得及抗议,已是与他俯身端正地朝阎王拜了三拜,待她反应过来之际,自己被翟向善挟带旋风般地快要出了庭院门外。
终是忍不住地,她自翟向善的臂弯望向身后,却意外地发现依偎在阎王胸前的段云错正在对她微笑。
那样的笑,不同于她平日见毫不经事的笑容,还掺杂了太多其他的情绪,更显得别有深意。
那断然不会是一名痴儿的笑容!
莫非,难道——
脑中灵光一现,云无邪“呀”了一声,只觉一股热血冲上脑门,情不自禁地,五指扣紧了翟向善的臂膀。
“怎么了?”听闻她的惊呼,翟向善已闪出院门,停下来,低头问她。
“没什么。”云无邪冲翟向善摇了摇头。
翟向善不疑有他,吻了吻云无邪的额头,口气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无邪,能和你在一起,真好。”
“嗯。”云无邪赧红了脸,任翟向善带着她走,下意识地回头再望去,段云错的笑脸,已被院门阻隔,消失不见。
或许,或许——
片刻之后,她回过头来,心下释然,嘴角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
或许,蒙在鼓里自以为是的,一直只是他们这些人吧。
尾声不死心的家伙
远山缭绕,山带斜阳,静谧的山村,带了几分远离世俗的怡然自得。
只是——
“大叔,大叔——”
山道上一声声呼唤哀哀不已,紧跟在牛车后的身形锲而不舍,即便华服被车轮溅起的泥浆带去了大半江山,也浑然不觉。
前方赶车的大叔眉头紧锁,显然已近崩溃边缘。
“大叔——”
“小伙子,我说你够了吧?”果不其然,在下一声哀叫完毕之后,赶车的大叔终于跳下车来,“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们这村里一向太平,压根儿就没听说过什么拘魂左使。”
“没有?”那尾随之人有些不甘心,“翟向善呢?云无邪呢?”
“没有,没有这些人啦。”大叔气呼呼地转身,打算不再搭理这个看上去神经兮兮的华服公子。
迈开一只脚,再迈另一只,奇怪,动不了?
回头一看,大叔额上的黑线又增加一条,“你到底要干什么!”
“大叔,麻烦你再想仔细些。”来人抱着他的腿不放,“我打听了好久,应该是这里,不会有错的。”
“我在这里住了几十年,有什么风吹草动,难道还不清楚吗?”大叔不想再搭理这个家伙,干脆使了力气向前走,也不管身后拖了一个后赘物体。
“大叔,大叔,你行行好啊……”来人死命抱着不放,“我花了不少盘缠呐,好歹也得找出他们问出那什么散方的配方吧?再不然,跟着上无间盟掘点彩石搞点珍禽异兽回来赚本啊……”
“没有这两个人!”已是在怒吼了。
“大叔,再想想嘛……”
喋喋不休的纠缠声一直从田埂这头,蔓延到田埂那头。
直到那争执声逐渐消失不闻,一直背对山道犁地的男人才转过头来,摘下头上的斗笠,权当扇子清凉。
“这连华能,倒很执着嘛。”旁边插完秧的妇人走过来,取下头巾,露出红扑扑的脸,拾了地上的茶壶,倒出一碗递给男人,“都过了这么久,还在挖空心思地找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