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我一生中堪称最痛苦的洗脸过程结束了。
此刻,我正盘坐在床上,身上厚厚地围着被子。
我可是整个人被丢进水里的,穿着湿衣服在这一月的大漠中可是很冷的!
尽管此刻身子打着哆嗦,眼睛却毫不示弱地盯着寂周泓。
经过一番折腾,我藏在煤灰下的精致脸庞一览无遗地显露在他的面前:眉毛变得更英挺了些,皮肤仍然惊人的白皙透亮,嘴唇在热水的浸泡下红润饱满,散乱的卷发娇媚地垂在额际,愤怒的双眼闪动着跳跃的明亮。
寂周泓震怒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面部柔和的线条和眼神中浮现的一层雾气。他缓缓地走过来,爬上床,双手捧住我不停晃动的脸。
“汀儿,汀儿。”他不停呢喃着,呼唤着蓝汀儿的名字,却侵犯着我的脸!
将双手从被窝中伸了出来,毫不犹豫地给他一个耳光。
这一个耳光打醒了他,震怒地抓着我的下巴问道:“你是蓝汀儿,你是蓝汀儿,你早知道我是谁,对吧?为什么?为什么眼看着我痛苦,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要不是我赶到军营看到一切,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还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声音变得哽咽,“你明知道我找你找得快疯掉了,你明知道蓝若玄死后我一定会到蓝府找你的。你明知道,你明知道,你都知道的……”说到这里,嘴巴停止了发声,转而开始在我的面庞亲吻、啃噬。
这个时代的男人都是野兽变的吗?
我怒不可遏地想着:你遭遇了羞辱、挫折、痛苦,就要用这样卑劣的手段讨回来吗?你有什么权利这样做?
蓝若玄跟我相处不过几天,就已经感觉出我不是蓝汀儿。他爱的、他吻的、他要的明明确确的都是我:卓然!
可这个寂周泓,他要在蓝汀儿身上讨回来的不是爱,而是一个男人被践踏的自尊!我们接触过这么多天,难道就没有察觉到我跟蓝汀儿有截然不同的地方吗?
“寂周泓,你放开我,你放开!”
在我脸上放肆的人无动于衷。必须阻止他!已经能感到他的双手开始不规矩地入侵被子覆盖下我的身体。太危险了!我脑中警铃大作。
“你放开!这是蓝若玄才有的权利!你不配!”我冷冷地吐出这句话。
果然!正中要害!
他迷乱的脸抬了起来,危险地盯着我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这是蓝若玄才能碰触的地方,你不配!”再次说出他心中的最痛!
“你!”他挥起手掌想要打我。
打啊!我宁肯让你打我也不要你侵犯只属于蓝若玄的权利。
闭上眼,我平静地等待着即将落下的巴掌……
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一点动静。我这才睁开眼睛望着寂周泓:手掌在我的面前停住了,面颊上的愤怒不见了,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我挡在额前的手——
经过刚才的一番折腾,左手原本已经包扎好的伤口渗出了大量血迹。说来也怪,在他的注视下,我才感到了伤口传来的剧烈疼痛。
“啊!”真的好痛!我赶忙吹向伤口裂开的地方。
“别动!”寂周泓轻轻夺过我的左手,向门口喊着:“来人!快送药箱过来!”
此刻的寂周泓已经不再恐怖,只见他小心地处理着我的伤口,细心地重新包扎了一遍。
全部结束后,他平静地注视着我,“等沙尘暴结束,你就跟我回淮南。”
OH!MY GOD!我还以为他恢复正常了,原来还是一只霸道的沙文主义猪!
第十一章尺八与埙
我推开他的手冷冷地说道:“谁要跟你回淮南?”
寂周泓理所当然地说:“你啊!蓝汀儿,我的未婚妻。”
“对不起,寂先生,我的未婚夫只有一个人,他叫蓝若玄。”
“汀儿,你疯了!他跟你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啊!你难道不知道你们是不能在一起的吗?”
“我知道,就是因为我该死地、愚蠢地知道,才会害得玄从悬崖上摔下去生死不明!就是因为你们所有的人都说不行,不行!我跟玄才会分开的!”不顾身上的水仍未干透,我跳下床,站在寂周泓对面残酷地说,“你以为取消婚约是蓝若玄单方面的意愿吗?告诉你,我爱他!从懂事起我就爱他!”
寂周泓显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他捂着耳朵指着我说:“你疯了!你跟蓝若玄一起疯了!”说完一个箭步蹿过来,攫住我的肩喊道,“你是被蓝若玄给诱惑了,你什么都不知道。你那么纯洁,怎么可能敌得过有过无数女人的蓝若玄!”
“我纯洁?大婚前夜,我试图勾引蓝若玄跟我上床,他却怎么也不肯,非要等到大婚后再洞房。诱惑吗?是的,我们相互诱惑,相互吸引。”我心里哀怨地想:那一夜真应该把蓝若玄拐上床了,如果真是那样,今日的情况一定大不一样了!
寂周泓被我惊世骇俗的言论刺激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狠狠地、死命地抓住我的肩,绝望地看着我。
我的情绪稍有平静,缓缓地说道:“事情并不是你四年来所想的那样。即使当初蓝若玄没有提出娶我,早晚也会由我提出退婚的要求的。退婚,只是把错误的婚姻停止在伤害最小的时候,你不应该把它视为人生的耻辱,而是应该看作情感新的起点。嗯?”
他傻傻地望着我,好一会儿才说道:“你是我的未婚妻,谁都不能改变这个事实。你最好准备一下,我改变主意了,明天一早就带你回淮南。”不容置疑地说完这些后,他转身离开,“阿大、阿二、阿三!”
“是!”三个看起来外家工夫练得相当精深的魁梧大汉在门口齐齐地应了一声。
“从现在开始,你们给我寸步不离地跟着少夫人。人若是丢了,你们也不必活着来见我。”
“是!”
“阿娟。”
“在,少爷。”那是他的随身丫头。
“给少夫人换上一身像样的衣服,好好收拾收拾。”
“是,少爷。”
吩咐完一切后,寂周泓大步迈出了房门。他的身后,是无奈愤怒的我。
为了不影响更重要的事情,我乖乖地完成了他吩咐的一切。
想带我回淮南?没门!我一边恨恨地穿着阿娟递过来的衣服,一边咬牙切齿地想着。
客栈大堂。
我无奈地坐在大堂一角,忍受着客栈来来往往的人投注过来的惊艳目光。这可是久违了一年的惊艳目光呢!低头望着一身水蓝色的华服——湖蓝色的缎面上下衣,外罩水蓝色轻纱,腰间系了月白色的缎带,打结处长长短短地垂着飘逸的流苏,那双伴随我半年之久的麻质马靴也换成了蓝色缎面绣花鞋,最令我难以忍受的是那鞋的后面还分别缀了一团米黄色的绒线球,这、这根本就是花痴打扮嘛!我愤愤地想着。
“收起你的怪笑,余管家。”恼怒地望着坐在我面前的余管家。他从刚才看到我盛装款款地走下楼梯时就开始笑了,一直到现在。也不怕面部神经抽筋!我坏坏地诅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