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蹙着眉低头望着枕在我小腹上如受伤害的孩童一般痛苦挣扎的莳罗,心头泛起一阵怜惜。这个外表看起来非常完美的男人,究竟经历过什么事件,竟会如此痛恶女人的存在?
姨娘?莳罗还有一个姨娘吗?
我要帮他,帮助这个不曾安睡过一个晚上的男人。
怎么帮助他呢?我冥思苦想着。
对!用催眠术!
我眉头一松,嘴角不自觉地微笑起来。上大学的时候我选修的就是心理学,看来还是很有实用性的嘛!想要治愈莳罗这一类幼年或少年时期有严重心理障碍的患者,首要做的就是让他们把一直深埋的、不愿面对的秘密讲出来,然后再通过某种途径去宣泄。这样或许就会好了。
莳罗,我心里叫着他:我要是把你治好了,你可怎么感谢我呀?
晚膳时分。
这羌国的食物跟江南美食有很大的不同。
在制作和盛放方式上风格迥异:羌国的主食是肉类,而且主要是牛羊一类;配菜以菌类居多,炒鸡油菌、焖竹、煨鸡茸牛肝菌例汤,吃起来倒也别有一番风味。盛菜的器皿也不像江南那样景致讲究,每种都是一大盘,想吃什么侍女会夹一些放在你的面前,挺有点西餐的感觉。
席间我没说什么话,只是认真盘算着什么时候开始催眠。
“卓然。”莳罗忍不住先开口叫我。
“干吗?”
“我们晚上做什么?”
“咦,你今天不用去商议大事吗?”
“前段时间都商议得差不多了,剩下的胡异他们会办好的。别管这些了,在船上很无聊的,咱们玩些什么吧?”此刻的莳罗,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跟姐姐撒娇耍赖的小弟弟。
我望着无辜可爱的脸,无奈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在哪儿玩呀?甲板上黝黑黝黑的,还很冷!”我嘟囔着。
“咱们在床上玩吧?”
唔!我刚刚含在嘴里的牛肝菌例汤差点喷了出来。臭莳罗!这话也就是你说我还不会往歪处想,要是换了别人,我还以为他的潜台词是:我们上床吧?在向我发出邀请呢!
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高兴地咧着嘴笑了。
“好啊!我们到床上玩。”四周,充斥着侍女和卫兵克制不住的抽气声和不敢置信的目光。在他们的眼中,我们是一对变态的同性恋人!
就这样,在他们充满痛恶的目光中,莳萝和我各怀心事,兴高采烈地回到了卧房中。
打开装着夜明珠的暗格,让炫目的光线照进房间的每个角落。莳罗盘着腿坐在床榻上,气定神闲地问我:“玩什么?”
我拿出下午就准备好的铃铛,朝着他晃了晃,“就玩这个。”这布衣铃遍布整个货船,我是从窗外摘下来的。
“布衣铃?”莳罗有些意外地望着我,显然不明白到处可见的布衣铃有什么好玩的!
“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我不怀好意地笑着说道。
脱下鞋子,盘着腿坐在他的面前,我微笑说道:“今天我们玩一个叫催眠的游戏。”
“催眠?”莳罗显然不明白这个词汇的含义,追问道,“这是什么游戏?”
“你先不要问那么多。”我边说边拿出下午制作的一个简易的漏水器,这个时代自然不会用钟表了,只好让士兵给我找来一个竹筒,在底部钻了一个细小的孔,让水有规律地一滴一滴溜下去。条件有限,凑合凑合得了。
“这是什么?”莳罗更惊奇了,指着漏水器问道。
“你怎么跟女人一样?嗦!”我不耐烦地说他。
这一句可戳到了他的痛处,只见他当即闭嘴,多一句废话也不肯再说了。
哈!找到了治他的死穴呢!我在心里偷笑着。
“现在请你靠在靠垫上,然后深呼吸,”我指挥着他,“均匀地吐气,再深呼吸,吐气。每一口气一定要均匀地吐出来。”
此刻,夜明珠的夺目光线照得人昏昏欲睡,香炉中的熏香也不停地散发着令人熏醉的气味,几次深呼吸的调整使莳罗的情绪进入了非常平静的状态,漏水器有规律的“嘀嗒、嘀嗒”声响像是控制了他的心跳一般。眼见他的双眼焦距变得浑浊,我知道,催眠的最佳时机到了。
“看着布衣铃。”我在他的眼前拿出布衣铃,左右晃动了起来。
只见莳罗的眼睛一开始还随着布衣铃摆动的方向挪动着,一盏茶的工夫瞳孔的光芒就散乱了,眼皮开始像灌了铅似的慢慢闭合了起来。
我用比平时说话慢三四倍的语速问道:“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他说的速度更慢:“我、叫、莳罗。”
“你是谁?”
“我是羌国的国王。”
“很好,告诉我现在你看到了什么?”我接着问道。
“看到了母后的宫殿。”
母后的宫殿?有点意思了。
“现在呢?说下去。”
“宫里一个人也没有,我一个人顺着长廊走啊走啊。”莳罗突然停了下来,显出慌乱的表情,“我看到母后的房间垂着好多紫色的纱帐,好多好多!”
“你拨开纱帐进去看看。”我引导着。
“我不敢。”
“为什么?”
“母后不让!她从来不让我去她的寝宫。”
“你难道一点也不好奇吗?”我问道。
“我、我很想看看。”
“那就进去看看吧!”我鼓励道。
“那我进去了啊!”他怯生生地说。
“去吧!”
“我听到母后在笑,”莳罗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我从来没有听到过母后笑得这么开心。啊!我看到了,母后正在床上打滚呢!噫,姨娘也在!”他的声音突然顿住了,接着喊道,“母后、姨娘,你们在干什么?”莳罗的表情惊恐万分。
“别急,慢慢说。”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一定要让他说出来。
莳罗此刻的情绪很不稳定,随时都有醒过来的可能!一定要让他把看到的一切说出来才行!
“我、我看到姨娘在亲母后的唇,她们都没有穿衣服,姨娘还把手伸到母后的……”他突然伸出手捂住眼睛,大喊道,“不要再笑了,不要笑了,太恶心了,太恶心了。”还没说完,冲着床榻剧烈呕吐了起来。
我忙拍着他的背,试图让他好受一点。
只见他痛痛快快地吐完之后,浑身发抖地把自己缩成一团,像是一个饱受惊吓的孩子。我张开双臂紧紧地将他揽在怀中,用自己的心跳帮助他稳定情绪。
“嘀嗒、嘀嗒,嘀嗒!”漏水器流尽了最后一滴水,第一次催眠正式宣告结束。不能勉强他一次就把内心所有的黑暗记忆全部说出,催眠治疗最忌的就是太急进,必须慢慢来。
不知过了多久,莳罗紧张的身体才渐渐松弛下来。
我走下床,唤来侍女将他的呕吐物打扫干净,并且交代她不要告诉莳罗:“你要是说出去了,我保证他会剁去你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