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措地望着他们,幽然问道:我还有家吗?我的家在哪儿?
他们竟异口同声地回答道:在京城!
在京城?
我喃喃自语地念道,耳边突然又响起熟悉而陌生的话:然,去看看我们的树!
我们的树?
眼前出现了在那个广阔盆地谷底卓然而立的树,我和玄的树!
……
“悦然夫人,悦然夫人?”一声声急促的呼唤将我唤回了现实,唤回了精致幽谧的锦罗宫。
抬眼望了望有些不满的女官,又赶忙转过去寻找着那个忙碌的小宫女——她,已经离开了窗前,转而擦拭已经是一尘不染的梳妆镜了。
而原本炫目的光线也已随着太阳的升起变换了投射的角度。刚才的一幕再也不可能浮现了。
我回过神来盯着继续为我宣读册封礼仪的女官,命令道:“带我去面见王后。”
或许是我眼中的决然震慑了她,又或者莳罗对我绝对的眷恋使得她感到有必要提前巴结这个王上面前的红人。总之,我没有费太大的周折便觐见了王后。在她的纾鸾殿,我们密谈了整整一个下午……
我,不能这样嫁给莳罗。
我,不能这样永远留在羌国做一个幸福的宠妃,独享着莳罗专注的、全部的爱恋。
因为,我想家了!我想回京城!我要回京城!
两天后,册封大典。
在礼仪官的引导下,盛装的我只需要做个任人操纵的木偶人就可以了。怎么走,怎么受封,怎么谢恩,怎么退下,统统都有礼仪官全程引导着。还好,由于只是夫人的品阶,册封仪式比较简单,没有夫妻盟誓的环节,也不用从头到尾蒙着头纱,这是正宫王后才能得到的礼遇。这样一来,我内疚的心情倒是稍微平复了一些。无论是否被迫,若是在神的面前曾经盟誓、交拜,我的心也会有一种被禁锢的感觉。
册封大典非常平静、顺利地完成了,却透露着一股风雨欲来花满楼的怪异气息。
一脸春风得意的莳罗看起来心情大好,前来祝贺的群臣纷纷向他敬酒,意气风发的他照单全收,大口大口地灌着人生中迟到的真正喜酒。至少对于莳罗来说,今晚的洞房花烛是令人向往的、期盼的、遐想的。
离开大殿之时,莳罗远远地对着我噘了噘嘴,示意我先回寝宫,他很快就会赶过去。
望着他依旧清澈的眼睛,心中不禁戚戚然:若是让莳罗发觉了我设的骗局,他还会保持这样澄净的目光吗?
就这样,我怀着说不出的滋味静静地坐在寝宫内的圆形床榻上,等候着洞房花烛夜的到来。此刻,满目的红显得刺目、不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莳罗才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口中还声声唤着我的名字。
“卓然,卓然。”
我赶忙从榻上站起身,迎上前扶住了他踉跄的身子,“怎么喝成这样?”看着他绝色的脸上此刻布满的潮红,我有些心疼地嘟囔着。原本留下伺候的宫女和女官们见此情景,很有眼色地退了下去。
莳罗一把将我揽入怀中,呻吟着:“我很幸福!卓然,此刻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是你,让我拥有了幸福的感觉。”说完小心翼翼地捧着我的脸,摇摇眩晕的头接着道,“你一定不知道遇见你我有多高兴!你一定不知道!卓然,我会一辈子宠爱你,我发誓,莳罗要让卓然一辈子开心,一辈子欢笑,永永远远过着幸福的生活!”说完,饱满殷红的唇不由分说地印在了我的额上,紧接着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手脚也开始探求着、抚摸着我的身体。唇瓣在我的脸上流连了一会儿,停住在了我的唇上,紧接着将强有力的舌伸进了我的齿间,试图用烈火般的热情点燃我、毁灭我。
莳罗,正在毫不犹豫地攫取着属于他的迟到的、幸福的洞房花烛夜。
身子被他狠狠地压在了床榻之上,领口的衣衫已经褪去多半了。我趁着他将唇瓣撤离到颈下的工夫,娇声道:“罗,太亮了,我会不好意思!”说完,用眼神瞄了瞄廊柱上的夜明珠。
“我的卓然还会害羞吗?”他怜惜地摸了摸我嫣红的脸,猛地起身走到廊柱前关上了藏有夜明珠的暗格。
霎时间,寝宫之内一片漆黑,连月亮都好像知道这里将会上演香艳、旖旎的缠绵,害羞得不肯将一丝光线投下来。
“卓然。”黑暗中莳罗喊了我一声。
“我在呢。”回应一声以后,一只冰冷、颤抖的手握住了我的。悬着的心落了下来,一个翻身,迅速地藏到了床榻下面。
与此同时,莳罗准确地找到了床的位置,“卓然。”轻喊一声扑到床上,与那只手的主人纠缠在一起。只听到他惊喜地喊道,“卓然,你真美!我爱你,爱你卓然于世的灵魂、爱你令我疯狂的身体!”此言一出,房间内到处充斥着人类最原始、最迫切的欲望之声,一切都发生得那么顺理成章。
此刻,眼睛已经对昏暗的室内光线适应了一些,循着记忆中的路线,我光着脚轻轻地走出了寝宫,找了间闲置的卧房睡下了。这王宫之内我是断然跑不出去的,一切都等到天亮再说吧!
莳罗,这场你期盼已久的洞房花烛被我算计了!
明天,我该怎么面对你呢?
第二十四章沧浪围场
第二天,清晨。
从床上一跃而起的我不是自然睡醒的,而是被寝宫内传出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喊声从梦中惊醒的。
那是莳罗痛彻心肺的一声:“滚!”
我心里一阵慌乱,急忙跳下床向寝宫方向奔去。
沿途,宫女们看到奔跑中的我都吓坏了!
洞房花烛夜的女主人从外面跑了进来。那昨晚跟王上共度春宵的女人是谁?
还用说吗?自然是对王上用情极深的王后娘娘。只有她跟我一同暗算莳罗之后不至于会有性命之虞。
光着脚丫刚刚跑到寝宫的门口,大门便豁然打开,盛怒的莳罗衣衫不整地冲了出来,跟我撞了个正着。
看到我先是一喜,“卓然,你没事?我还以为王后对你……”话还没有说完,仿佛明白了什么,将因为剧烈奔跑而气喘吁吁的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后,猛地伸出手对我狠狠地扇了一巴掌,“你们串通好的?”莳罗质问着我,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没有辩解,也无法辩解,只是站在原地用歉疚的目光包裹着他。
眼神说明了一切,他痛苦地摇头说道:“居然是你!居然是我最信任、最信任的你!”
我,仍是无语。
他愤怒地将手再度抬起,当我扬起头等待着再次降临的耳光时,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整座宫殿的前门轰然倒塌,寝宫外的花园里放养的各种珍奇鸟类纷纷悲鸣不已地瘫倒在地,不一会儿便死去了。
莳罗,居然是个内力如此深厚的人。原来上次在羌国行馆里大量突然死亡的小鸟就是被他的内力所伤,才不幸成为我口中美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