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早早来到公司,直奔20楼的人力资源部递交了辞职书。刘部长一直劝我留下,甚至还透露了我即将上调总公司的事,可我还是断然回绝了,就在我转身走出办公定时,听刘部长在嘀咕:唉!现在的年轻人真搞不懂,这么拼命的工作不就是为了混出个名堂嘛,才工作一年多就可以调总公司,其他人想都想不到的好事,她却要辞职!那个潘迅玮也真怪,把他调到法国分公司任企化部部长,也不要,偏偏选择回国!真不明白现在的年轻哪根经短路了!
原来阿玮是为了静回国的,他连这么好的机会都放弃了,他是真的很爱、很爱静,这更让我坚定不移的离开这里,离开与阿玮相关的一切。
我不敢向阿玮提及我辞职的事,不想给自己犹豫的机会,也不想给自己任何退路,换了手机号、换了QQ号、换了E-mail地址,一切阿玮与我相关的联系方式都换了,拿着行李选择流浪。
在腊月时分去,去了哈尔滨,呼吸至寒至冷的空气,冰封我的心,在湘西凤凰感受古香古色的民族文化的熏陶;爬了五岳之秀的南岳,在海拔1290M的祝融峰接受佛教的洗礼;在蒙古享受着游牧生活的自由和奔放;在繁荣的香港,享受着疯狂购物的乐趣,在兰桂坊回味咖啡的悠悠苦香。
流浪了一年,给自己最后的定位是美丽的南国椰岛——海南。天很空旷,地很宽广,海很沉静,心亦如此。导游这个职业一直是我的梦想,留下心仪已久的长发,26岁的我开始为自己而生活。
在某次带团中看见两张熟悉的面孔,一张高贵而骄傲,一张成熟而稳重,她就是静,手上戴着一个硕大的钻戒,小鸟依人般挽着浩天集团公司的首席懂事长严浩天,看到这一幕由如晴天霹雳,那个男人怎么不是阿玮?静似乎没有认出我,也许是我变了吧,不再是齐耳短发,而是披肩长发,白净的肌肤也被刺眼的阳光晒成古铜色,摘掉了隐形眼镜,取而代之的是黑色边框眼镜,这就是我——小敏,不再生活在静的影子之下的小敏。
各位游客我们现在即将去海南最著名的景点——天涯海角。很多相爱的人都会相约自己心爱的人在天涯海角海誓山盟,直到白头。其实这曾是阿玮说过话。我一步步逼进,直到李静旁停下脚步,李静女士您说我说的对吗?李静一脸纳闷,目光落在了我的导游挂牌上,显出不安的神情,尴尬的笑笑。
静在结束海南之行的前一晚约我相见,我们漫步在细软的沙滩上,感受海风冷冷的吹过,空气中弥漫了淡淡的忧伤。许久,静才开口说话,我知道玮是爱我的,但我需要的不仅仅是爱情就已足矣,我还渴望更多,等玮拥有浩天现在的一切的时候,我已人老珠黄了。静对阿玮的感情终究抵不过金钱与物质的诱惑。静是如此坦白。
“阿玮呢,现在怎样?”我压抑着心中的急切淡淡的问。
“他回国的那晚我就向他坦白了一切,后来他辞职了,听说去了你们以前合租的小屋。之后也不清楚了,发生这种事我们没有再联系。”静淡淡的说。
静的话好像给了我当头一棒,阿玮去了我们曾经的家,可那时我已经离开了啊。经后的日子他是怎么过的呢?他有没有收到我要房东阿姨转交给阿玮的信呢?
阿玮:
我要离开这里了,很抱歉,你和静的婚礼我不能参加,祝你们幸福!不要问我会去哪里,我自己也不知道,流浪吧!
小敏
于2007年12月20日凌晨
一个多月后的“11。11”,我拒绝了所有带团的任务,来到“天涯海角”,一个肌健的背影站在“天涯海角星”望着清水涓涓细流,望着日月石。这个背影是那么熟悉,他是阿玮。我走上前,阿玮疲倦的面容露出吃惊的表情,眼神深情而坚定的看着我,紧紧的把我拥入怀里,热泪盈眶,“小敏我终于找到你了,你知道吗,我一直在找你,天涯海角是我给自己最后的一线希望,我知道你会来这里的,我在这里等你,在天涯海角等着你。”
痛了唱歌
1
他没有想到,她会来找他。
深秋早晨,和煦的阳光铺满音乐流淌的便利店。好久不见。她蓦地出现,语笑嫣然。他正埋头整理桌面,听闻熟悉的声音抬眼刹那间愣住了,好一阵他才伸出手,说好久不见。她不去握他手,径自伸手抚摸他的左脸颊,你瘦了。触感温暖,口气尽是心疼怜爱。分离一年,她依旧妩媚心细,一切似乎没有改变。
他却无声无息地落泪了。一年来日夜不息的思恋和寂寞终于欣慰地释放。她为他拭掉泪水,说我熬了猪骨汤,下班后到家里来。
2
她住在八楼顶。
他到时,她站在杂草丛生里晾衣服。暮色渐浓,晚风微凉。她扭头笑,亭亭玉立美得像一幅画。一直很忙,便荒废了。她察觉出他的诧异,解释地说。看到楼顶土层乱长杂草,他确实吃了一惊,往日恋爱时,他和她翻松泥土,种植各种蔬菜、鲜花,在护墙边植下葡萄树,还憧憬秋天葡萄成熟时,两人挑摘新鲜葡萄的情景呢……
而今,时过境未迁,无奈生活背离了自己的意愿。
他随她走进房间,灯光明亮,餐桌放着两碟家常菜,猪骨汤香浓诱人的味道扑鼻而来。她舀了满满一碗,呵气吹凉,递至面前。眼前一切温馨动人,他尝尝汤,感到温热,才相信自己不是置身梦中。好喝吗?她期盼地问。他欢喜地不停点头。她说,晚饭后我们出去玩。
3
酒吧厢房,人声鼎沸。闪烁不定的彩灯打在恣意作乐的脸上。
她站在他前面,和别人面向屏幕,把一首情歌唱得缠绵哀婉。他环视这些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心底想她终究是那种害怕寂寞喜欢热闹的女子。啤酒、花生、水果、歌声让这群成熟男女在欢闹的氛围中变回孩子,脸上挂着人生得意须尽欢的表情。
他喝着椰子汁,安静怡然地观感快乐。
你不喝酒?她凑过来,淡淡的酒气和体香。
戒酒了。他摇摇手中罐,说我现在爱喝椰子汁。
椰子汁?
对,椰子汁。他望着她灵动回忆的眼睛,脑海闪出恋爱的片断:两人依偎坐在春色撩人的公园铁椅上,身边放着她爱喝的椰子汁,周围有阳光和孩子的笑声。时光停滞了一样,缓慢而宁静,彼此以为会长相厮守。
4
她喝得烂醉如泥。
他背着她爬上八楼,温柔抱上床,为她敷上毛巾,欲离去。她突然睁开醉眼,拉着他的手说今晚留下陪我。见他犹豫,她又说大象出差了,一个月。
大象是她现在的男友,他知道她就像绿山墙的安妮一样热衷于给身边万事万物另起名字。亲近她的男人无一不被亲昵地叫:大象、猴子、长颈鹿,我呢就叫小蜜蜂……家里快成动物园了,他幻想出百兽朝凤的场面,不禁露齿而笑。
他笑,她也跟着笑。醉脸桃花,娇美无比,他一冲动,便吻了下去……
阳光透窗泻进,他醒来,觉她仍在梦中。嘴角泛起恬淡满足的微笑。有多久没有看到她睡熟的样子了?
他痴迷地端详她的睡容,回想起分手后的日子。
她爱上别人,争执、分手、挽留。一切发生得太快,当他意识到自己不能没有她时,她已投进他人的怀抱。悲痛、消沉,热情锐减、生活了无生趣。她劝慰、朋友开解,总算振作起来,把爱深藏,在便利店找了一份工作。克制不去见她,但免不了思念,于是一边工作,一边喝着椰子汁。椰子汁里包含了思念的甜和寂寞的苦。他情不自禁地紧紧拥抱着她,想。
5
傍晚,他到花店买了一束百合。
老板说,纯洁的花适合送给漂亮的女人。他捧着绿叶簇拥地鲜花,朝她家走去,路上想像她惊喜的美丽。
敲门,无人应。再敲,再敲还是无人应。她也许外出买菜了。等等吧。转眼,时间在等待中过去了一个小时,尚未见到她的倩影。拔打她手机,结果关机。他有点着急,连忙打她好友菲菲的电话,菲菲在另一头用甜美的声音告诉他,不知道她在哪。
他慌急无措了,捏着手机来回踱步,作种种猜测。
走累了,他一屁股坐在楼梯阶级上。时间在忧心的等待中继续流逝,30分、一小时、两小时……
怀中的百合因缺水时间过长,花瓣呈现蔫缩的样子,没精打采地歪在胳膊上。冷风吹过,他抖抖身体,鼻息间嗅到一阵馥郁的清香。精神为之一振,他感到脚发麻,站起来,时间已经接近午夜。
6
他打算离开。
不死心重拔她号码。最后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下楼去。走到二楼,他听见熟悉的声音,心中一喜,正想上前说话,忽闻男声。不知为何,他慌忙挪步躲到转廊暗处。
借着楼梯灯,他看到他们并肩而行,举止亲密满面春风。
诧异、妒嫉、心酸使他惊呆了。无法相信眼中所见。分离一年,突然出现,他看到一丝希望,以为可以用真情意感动她,希望她回心转意。然而,梦想破灭了,她游戏了他的爱情。
他木然地目送他们离开。心想以后可能不会再等待一个女人五小时了。
如果她家是动物园,那么她就是生长在园中的紫阳花。
他灰心丧气地走出大门,再次按她号码,这回通了:亲爱的有事吗?我和菲菲购物去了,给你买了礼物啊……
他苦笑着挂掉电话,仰头凝望,第一次觉得八楼的灯火如此模糊遥远。街边传来张信哲的情歌,他和着旋律唱:……我那么多遗憾那么多期盼,你知道吗……
悲凉的歌声轻轻响起,又袅袅飘散。
每天抱你出家门
妻说:“是你将我抱进家门的,要离婚了,你再将我抱出这个家门吧。”与妻结婚的时候,我是将她抱过来的。那时我们住的是那种一家一户的平房,婚车在门前停下来的时候,一伙朋友撺掇我,将她从车上抱下来,于是,在一片叫好声中,我抱起了她一直走到典礼的地方。那时的妻是丰盈而成熟的娇羞女孩,我是健壮快乐的新婚男人。这是十年前的一幕。
以后的日子就像是流水一样过去,要孩子、下海、经商,婚姻中的熟视无睹渐渐出现在我们之间。钱一点点地往上涨,但感情却一点点地平下去,妻在一家行政机构做公务员,每天我们同时上班,也几乎同时下班,孩子在寄宿学校上学。在别人看来,生活似乎是无懈可击的幸福。但越是这种平静的幸福,便越容易有突然变化的机率。那一天,我有了她。当生活像水一样乏味而又无处不在,哪怕一种再简单的饮料,也会让人觉得是一种真正的享受,她就是露儿。那天天气很好,我站在宽大的露台上,露儿伸了双臂,将我从后面紧紧抱住。我的心再一次被她感情包围,几乎让我无法呼吸。这是我为露儿买的房子,露儿对我说:“像你这样的男人,是最吸引女孩子的眼球的。”
我忽然想起了妻,刚刚结婚的时候,她似乎说过一句:“像你这样的男人,一旦成功之后,是最吸引女孩子的眼球的。”想起妻的聪明,心里微微地打上了一个结,我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对不起她,但却欲罢不能。我推开露儿的手,说:“你自己看着买些家具吧,公司今天还有事。”露儿分明地不高兴起来,毕竟,今天说好了要带她去买家具的。
关于离婚的那个可能,已经在我的心里愈来愈大起来,原本觉得是不太可能的事情,竟然渐渐地能在心里想象成可能。只是,我不知道如何对妻子开口,因为我知道,开口了之后必然要伤害她的。妻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她依旧忙忙碌碌地在厨房里准备晚上的饭菜,我依旧打开电视,坐在那里,看新闻。饭菜很快上桌,吃饭,然后两个人一起看电视,或是一个人坐在计算机前发会儿呆。想象着露儿的身体,成了我自娱的方式。我试着对妻说:“如果我们离婚,你说会怎样?”妻白了我一眼,没有说话,似乎这种生活离她很远。我无法想象,一旦我说出口时,妻的表现和想法。
妻去公司找我时,露儿刚从我办公室里出来。公司里的人的眼光是藏不住事情的,在几乎所有人都以同情的目光和那种掩饰的语言说话的时候,妻终于感觉出了什么。她依旧对着我的所有下属以自己的身份微笑着。露儿再次对我说:“离婚吧,何宁,我们在一起。”我点头,心里已经将这个念头扩到非说不可的地步了。
妻端上最后一盘菜时,我按住了她的手,说:“我有件事要告诉你。”妻坐下来,静静地吃着饭,我想起了她眼神中的那种伤害,此刻分明地再一次显出来。突然间,我觉得自己有些不忍,但事到如今,却只能说下去。“咱们离婚吧。”我平静地说着不平静的事,妻没有表现出那种很特别的情绪,只是淡淡地问我:“为什么?”我笑,说:“不,我不是开玩笑,是真的离婚。”妻的态度骤然变化起来,她恨恨地摔了筷子,对我大声说:“你不是人!”但我却在她来不及躲闪的一瞬间,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一种伤害。夜里,我们谁也没理谁,妻在小声地哭,我知道她是想知道为什么。
但我却给不了她答案,因为我已经在露儿给我的感觉里无法自拔。我起草了协议给妻看,里面写明了将房子,车子,还有公司的30%股权分给她。写这些东西时,心里一直怀了对妻的歉疚。妻愤愤地接过,撕成碎片儿,不再理我。我感觉自己的心竟然隐隐地有些疼起来,毕竟是一起生活了十年的爱人,想着所有的温柔都将在未来的一天变成陌路一般的眼神,心里也有些不忍,但话一出口,毕竟是来不及收回的。妻终于在我面前放声大哭,这是我一直以来想得到的,似乎是释放了什么东西一般。
几个星期以来压抑的想法都随着妻的哭声变得明朗而坚决起来。晚上陪客户喝过酒,半醉的我回到家中时,妻正伏在那里写着什么。我躺在床上睡去,醒来的时候,发现妻依旧坐在那里。我翻个身,再沉沉地睡去。终于闹到了非离不可的地步,妻却对我声明,她什么也不要我的,只是在离婚之前,要我答应她一个条件。妻的条件简单,便是再给她一个月的时间。因为再过一个月,孩子就过完暑假了,她不想让孩子看到父母分开的场面,并且在这一个月里还要像以前那样生活。我接过妻写的协议,她问我:“何宁,你还记得我是怎么嫁过来的吗?”
蓦地,关于新婚的那些记忆涌上来,我点头说:“记得。”妻说:“是你将我抱进来的。现在我还有个条件,就是要离婚了,你再将我抱出这个家门吧。这一来一去,都是你做主好了。只是,我要求这一个月,每天上班,你都要将我抱出去,从卧室到大门。”我笑了,说:“好。”我想妻是在以这种形式来告别自己的婚姻,或是还有对过去眷恋的缘故。我将妻的要求告诉了露儿,露儿笑得有些轻佻,说:“再怎么还是离婚,搞这么多花样做什么。”她似乎对妻很不屑,这或多或少让我心里不太舒服。
一个月为限,第一天,我们的动作都很呆板。我们已经有很久没有这么亲密接触过了,甚至连例行的每周两次的做爱时间也取消了,每天都像路人一样。儿子从身后拍着小手说:“爸爸搂妈妈了,爸爸搂妈妈了!”叫得我有些心酸。从卧室经客厅,出房门,到大门,十几米的路程,妻在我的怀抱里,轻轻地闭着眼睛,对我说:“我们就从今天开始吧,别让孩子知道。”我点头,刚刚落下去的心酸再一次地浮上来。我将妻放在大门外,她去等公交,我开车去上班。第二天,我和妻的动作都随意了许多,她轻巧地靠在我的身上,我嗅到她清新的衣香。妻确实是老了,我已有多少日子没有这么近的看过她了?光润的皮肤上,也有了细细的皱纹。我怎么没发现过妻有皱纹了呢,自己已多久没有注意到这个熟悉到骨子里的女人了?
第三天,妻附在我的耳边对我说:“院子里的花池拆了,要小心些,别跌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