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中国鹰军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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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四 风雪杀人夜(3)

刘昌佑忽然从腰间拔出刀子,手一甩,“呼”一声,三把刀子从手中飞出,扎在了前面一棵树上,成了个“品”字形。杨定远倒吸一口凉气,赞道:“好飞刀!”

刘昌佑走过去拔出刀子,在手上甩了甩。刀子很锋利,不一小心就要割到手,但他抛上抛下,连眼睛都不看着,嘴里说:“这不算什么,也就是练熟了而已。”

杨定远本来听他说会飞刀就十分羡慕,现在见他的飞刀如此准法,更加眼热,说道:“刘兄,那你能不能教教我?”

他本来也是顺口问一声,刘昌佑却想也不想就到:“有什么不行。只不过练飞刀入门容易,想精通就难,你得常练,要是歇一阵手就得生,所以我天天都不离手。”

原来飞刀也就是几个基本手法,难是一点也不难,就是看人练得如何了。杨定远学过武,又在织袜厂干过,手指很灵活,没练几次就有模有样了。刘昌佑说决窍杨定远都已懂了,能练成怎么样,就看他自己的。不过杨定远现在十发九不中,刘昌佑练一下飞刀却当真指哪打哪,杨定远看得眼热,心想自己若下苦功夫练习,准能练成这样。他见刘昌佑练得这么勤,问道:“刘兄,你以还要回马戏团么?”

刘昌佑抬起头,看了看他,半晌才道:“杀人。”

杨定远吓了一跳。这一刻刘昌佑的眼神里露出的,竟然也是一丝凶光。他不知道刘昌佑想杀谁,但又不敢问。

两人绕着木材厂走了一圈,便回去了。木材厂的活虽苦,但一个月做下来也已经习惯。杨定远出去溜弯成了习惯,每次出去都学着刘昌佑的样,一路练练飞刀。虽然远远比不上刘昌佑的准头,可十次中也能扎中个一两次。刘昌佑这人却有点古怪,时不时要出去一趟,又偷偷地回来,也不知做些什么事。平时跟杨定远说得挺好,说到天南海北的事,全都头头是道,看得出他跑过很多地方,可是每当偷偷回到工棚里,人就一言不吭,就变得极其阴沉。

这个人过去真如他自己说的那样在马戏团干事么?杨定远想着。可是有时趁刘昌佑心情好时旁敲侧击问一下,刘昌佑却守口如瓶,根本不露半点口气。这些日子霍敬奇开始时一回来倒头就睡,但拉了一个月大锯,嘴里又开始唱上曲子了。只是他总不愿跟杨定远出去溜溜。这一天杨定远吃完饭溜一圈回来睡觉,一进工棚便听得霍敬奇在唱戏,他回到铺前,说道:“霍大哥,兴头这么好啊。”

霍敬奇抬起头,咧嘴一笑道:“今天撞上了一票财喜。”说着,手一抖,哗哗一阵响,却是一堆的筹子。杨定远怔了怔:“什么财喜?”

“赢来的。哈哈。”

霍敬奇说着,倒在铺上,哼哼道:“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忙死人。”杨定远不知他到底在说什么,趁空问小霍太监到底是怎么回事,小霍太监说霍敬奇今天不知起了什么心,去那个赌局参赌了。因为工钱要到年底才发,赌局上用的都是筹子,霍敬奇赢了不少回来。一听霍敬奇去赌了,杨定远有点担心,小声问:“小霍,你千万要劝劝霍大哥,别让他去赌了。”

小霍太监撇了撇嘴:“大爷可不听我的。杨爷,您劝劝他吧。”

杨定远叹了口气。霍敬奇和自己还算客气,但准也不会听自己的。可劝还得劝,第二天上山时,他趁着没旁人,劝了劝霍敬奇,说马天化那赌局肯定不地道,霍敬奇却笑了起来,拍着胸脯说:“我霍敬奇是什么人,招子亮着呢。姓马的不地道,我早就知道了,他那骰子是灌过铅的。他想来捉我的空头,早着呢。”杨定远见他硬不肯听,也只得作罢。

这天黄昏时,回来吃过了饭,刘昌佑又不知去哪里了。杨定远独自己一个人出去走着,虽然开春了,天渐渐热起来,可天一黑,仍然凉意沁人。他看着边上的参天大树,也拔出小刀来学着刘昌佑的样子掷出去。可刀子“啪”一声,哪里扎得进树干,他拣起刀子,不由苦笑了一下。看来刘昌佑的飞刀也是有传授的,他不教自己,自己瞎练哪儿练得成。

溜了一圈一回,却见霍敬奇正坐在铺上,也不知怎么搞的,鼻青脸肿,一根大辫子都已断了半截。他吓了一跳,忙问道:“霍大哥,怎么了?”

霍敬奇白了他一眼,嘴里只是道:“他娘的,一个人打不过,就叫上一帮人,这算光棍么?”说着说着,又唱了起来,这回唱的是《走麦城》。杨定远见他不说,就偷偷问了问小霍太监,小霍太监说今天吃完了饭,马天化来让霍敬奇出去,霍敬奇回来这模样了。

肯定是马天化不肯罢休,来找霍敬奇报仇。杨定远暗自担忧,他虽然没有和霍敬奇明说,但暗地里也告诫过他别和马天化混一块儿,可霍敬奇上回赌钱得了甜头,自不肯听,这回吃了亏了。

吃过一回亏也好。他想着。这样子,霍敬奇总不会再赌了。他心里,对马天化这些人更加了一分戒心。这些当兵的现在没了尹春山管束,越法无法无天,无论如何,都是敬而远之的好。

天气冷了又热,热了又冷。西伯利亚这地方一到时冬天,冷得耳朵都会掉下来,可到了夏天,热得恨不得扒皮,蚊子小咬又不断,木棚里只有烧些干草才能睡觉。在木材厂胡乱混了一年,已到了年底。这一天到了结帐的时候。这是1916年的冬天,欧战正在最激烈的时候,俄国也动荡不安。可是在遥远的西伯利亚,这群中国人却过得异样的安宁,天寒地冻的西伯利亚荒林对他们来,不啻于世外桃源。

这天杨定远吃过了饭,早早就睡下了。辛苦了一年,他拿到了八百卢布。照这样干下去,有个五六年也可以回家了,杨定远眼前仿佛又看到了家乡的景致,仿佛看见自己带着鼓鼓的荷包回到家中,父母高兴得合不拢嘴,还给自己说了房媳妇。边上霍敬奇的心情多半也很好,在铺上正哼哼着曲子。因为发了钱,马天化的赌局这时候还在开张,只是霍敬奇是死活都不去参赌了。他的尖细的声音夹在外面呼呼的风声中,居然有点异样的喜庆,杨定远记得小时候家乡过年,枣梆戏班来演戏,远远听到时也是这样的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