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戒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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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麦念(九)

麦嘉庆掏出手机给急救中心打电话,麦醒麻木一般的坐在床边抱着穆思,不言不语亦不哭。整个房间变的无比压抑,我扶着墙一瘸一拐的走到门外。

小镇的夜晚寂静而清凉,我拉紧衣服还是觉得有点寒冷。于是怀抱双臂,蹲在路边。又感觉呼吸困难,索性起身。对面的小卖部里放着新闻,我走了过去想买包烟。我不怕麦嘉庆看见我抽烟,看见就看见吧,我什么都无所谓了。

走进去的时候我突然僵立在那儿,电视上是一个血腥无比的场面。一群人围着一个跳楼的女孩,我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低下头不想去看,但是眼睛还是不听使唤的看向了那个21寸的小屏幕。记者最先挤开了人群,那一霎那,我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歪倒在小卖部的石板地面上。躺在地上的不是别人,那个满身是血的女孩子是蚂蚁。我一直以为,我对她已经没有了任何情感,可是曾经如此亲密无间躺在我怀里的人现在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我还是很丢人的难过了。小卖部的老板连忙把我扶了起来,问我:“你没事吧?”

我挣扎着站了起来,说:“没事,谢谢叔叔。”

警察开始维持现场秩序,询问围观群众有没有目击者。我买了包烟来不及接找还的零钱就赶忙逃离了小卖部。逃回了穆思跟麦醒的家里。麦嘉庆就在这个时候二十年来第一次扇了我一日光,我本就无力的身体顿时重重的砸在地上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浑身酸疼,像是做了一个会身心疲惫的梦。在那个梦里我一直一直不停的奔跑,路好像没有尽头,四周是无边无际的大海。我把鞋子跑掉了,我把衣服跑掉了,可是那些沉重的记忆却如影随形怎么甩也甩不掉。

我掀开被子的时候顺便拔掉了擦在我手上的针管。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一直害怕的输液现在竟然一点也不害怕了,过于粗鲁的动作导致血顺着手臂不停的往下流,把整个床单染红了一大片,像是开出了一朵血红色的花。我坐起来准备下床的时候,脑袋一阵晕眩又倒了下去。我再次准备坐起来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打开了。麦嘉庆带着麦醒走了进来。麦醒看见我不停流着血的手臂,跑过来替我用纸巾擦拭。我推开了她,说:“不用的,我没事,死不了。”

麦嘉庆站在一边欲言又止,一向沉稳内敛的他现在变的如此犹豫,我也许已经猜到了他想要说些什么。其实我一点也不记恨他,我谁都不恨,我有什么资格去恨别人呢?伤害我了又怎么样呢?我还是要活着。谁会给我安全感,谁会给我温暖,谁会给我一个归属呢?算了,不想了,爱谁谁吧。

麦醒一直抓着我流血的手臂不肯放开,我看着她,那一刻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旁边还有一颗心在跟着我一起跳动,跟着我一起开心,跟着我一起难过。我接过她手里剩余的纸巾,麦醒一直在无声的哭泣,我用力的按在血流汩汩的伤口上。不愧是我麦念的血,在纸巾强有力的挤压下,它竟然更兴奋地不断涌出来。是越挫越勇吗?

“姐,我爱你。”我自己都诧异我会说出这么要命煽情的话来。我伸出手臂使劲的抱住了麦醒。然后在心里对自己说,你不能哭你不能哭,麦念你不许丢人了。我用眼角的余光去看麦嘉庆,他站在那里,似乎手足无措,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我放开麦醒,让她扶着我下床。二十年来,我终于有了当一次主角的感觉。然后这并未让我觉得有多兴奋,仿佛身上背负了很沉很沉的东西,这东西压的我喘不过气来,但是我知道,这个时候就算我会因此一蹶不振丢了小命,我也要死扛着。

我靠着麦醒,让自己头脑稍微清醒点。那颗脑袋好像不是我自己的,晕沉沉的压在肩膀上。麦嘉庆走过来扶着我说:“走吧,带你妈妈走。”

然后,我就任由他托着我一点一点的向前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