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戒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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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麦念(十)

麦嘉庆把把穆思葬在了平安公墓,每年交上一百五十元钱,就可以租下一个骨灰存放的格子。在遗骨安放前我背着麦嘉庆悄悄取出了一部分骨灰,用一只玻璃瓶装了藏好。因为麦醒一直在哭,我很怀疑她是不是水做的,怎么可以有那么多眼泪呢?

我最见不得女人哭,这种折磨对我而言是很难承受的。所以我开始默默祈祷,还是还给我一个以前那样的麦醒吧,一个会指示我买宜家的毛巾,景田百岁山的矿泉水,伊利草莓味酸奶,六神沐浴露,三五香烟,好得利水笔,流利稿纸,还有打火机的麦醒。

以后的很多天,麦嘉庆的大房子里都静的吓人。除了默不出声,来回走动的三个人之外,这里更多的是新增坟地一般的气息。麦嘉庆的沉稳变作了深不见底沉默,而麦醒,则由原来的旁观者转换成了旁听者的角色。与她擦肩而过时,我完全看不到她的眼神有过任何改变。穆思离开那天她发呆的样子,似乎已经牢牢占据了她的全部。我开始害怕,害怕我盼望的东西永远不会得到。曾经的麦醒,你还会回来吗?

我蜷坐在比一般人家里的床还要宽阔的沙发上,盯着阳台前的窗户发呆。这些天我们似乎忘记了好多东西:譬如眼前漂亮的百叶窗,一直敞开着。稍有一点风,它就一前一后地微微开合,而且会发出高级家具特有的吱吱声,似乎在像阳台下面那些形形色色的人群宣告它的尊贵。

虽然跟着麦大老爷从不缺钱花,但是我骨子里对炫富的人却是相当厌恶。毫无疑问,我要过去把那个窗户关上,否则我坐立难安。麦嘉庆不止一次地说我有强迫症,我从不否认。

伸出双手拉窗户拉环,我的脑袋伸出窗外的一瞬间,另一个奇妙的想法出现了:如果我麦念就这样从这个窗子里飞出去,麦醒会不会像现在这样伤心呢?这个没有结论的假设在我脑际持续了十秒钟,就被另一个现实赶跑了。

对,是蚂蚁。蚂蚁就是这样从不知道什么形状的窗子里飞出去的。她总是那么坏,临死还要向我证明:她比穆思更能勾起我的伤心。难道向全世界证明我是个不孝的坏孩子就是她的目的吗?我赶紧关上了窗子。可能是担心强迫症会促使我从这里飞出去质问蚂蚁。

然后,我飞快地躲进了房间。打开好久没动过的电脑,就看到那只可爱的企鹅像吃了兴奋剂,一直不停跳动。点击一下那个咖啡色图标,只出现了一个对话框-‘逢场作戏’。是蚂蚁,她发给我的QQ邮件,3条都是她的。我记得我好久以前就把她从好友栏里删去了。

顺着日期读下去,终于明白了蚂蚁跳楼的原委。

3月2号

麦念,对不起。我又来打扰你了。可是我现在真的没有办法,在我没有办法的时候我想到的第一个人居然是你。阿木因为吸毒被抓进去了,你能借点钱我把他保出来么。求求你了,麦念。我知道你能做到,我只要五万就够了。我会还你的。看见了请你给我打个电话好么,我在等你。

3月3号

我没有等到你的电话,我不失望。因为一直以来都是我对不起你。麦念,如果哪天我死了,你会不会想我?会不会来我的坟前看看我?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苏绿、我、阿木、跟麦醒的关系么?我就要走了,那就全都告诉你吧。他们三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其实他们一共有四个人,还有一个是夏小半,她是阿木的女朋友,已经死了。而我跟麦醒却是因为她走到一起的。其实我一直很怀念那段朝夕相处的日子。

而现在我是我最好的朋友男朋友的女朋友,站在任何角度我都不能对阿木坐视不管。可是我能怎么管呢?是的,麦念,你没有义务帮助我,你甚至完全可以不搭理我。我没资格责怪你什么。

我曾经自私的去追寻一却我想要得到的东西,尔后不闻不问听之任之。而到现在我才明白,我得不到的东西只会越来越多,无论我怎么努力的追寻,欲望是无穷无尽的,永远都无法满足的。

3月4号

麦念,阿木在监狱跟人打架,失手把别人打死了。他被判了死刑,你也许现在正在想着要不要帮助我吧。我知道这样很扯淡,让我的前男友帮我救我的现男友。可是现在你不用犹豫了,再也不需要了。

麦念,你说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就会下地狱呢?我想是吧,我做了那么多坏事。我害死了那么多人。你不知道,每个夜晚我都会做没完没了的噩梦,你不知道我在走路的时候总是感觉那些飞奔而过的车要撞上我,你不知道我害怕一个人睡觉害怕一个人上班害怕一个人做任何事情。是的,我都知道这是我咎由自取。

麦念,我就要走了,你照顾好自己。这也许是我这辈子最后要说的话。谢谢你,小麦,谢谢你曾经带给我快乐,尽管那快乐短暂的像是烟火,可是我还是要谢谢你。

小麦,再见,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