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股血泉从绿眸喷涌而出,凤凰厉叫:“愚蠢的人类,竟敢破我的法术!受死吧!”黑翅扇动,狂风中,庞大的凤凰疾扑而下!
我无法动弹,眼睁睁看着凤凰愤怒的绿眸越来越近,鲜红的血从翡翠般的眼喷出,溅到我脸上。
冰冷的雪,滚烫的血。
我忽然想起代替他被杀死的“灵王”,那个也是一双绿眸的男子。
他说:不要爱上我哦。
我不爱你,我爱的那个人,他和我在一起。
生或死,下一世。
在一起。
漫天飞雪中传来Cynosure的叫声,那个平日里坚硬如铁,冷漠如冰的男人,叫嚷着听不清的话语,声音里的凄惶,比风雪更击痛我的心。
如果空荡荡的身体里,还有心的话。
我躺在雪地上,眼睁睁看着凤凰接近,触摸死亡的一刻,思绪流转,瞬息浮生。
一直不愿碰触的五百年前的记忆碎片一点一点拼凑成画面,从初相遇的小小孩童,粉紫色泡桐花的校园;定情时樱花树下的英俊少年,青涩笨拙的吻……最后的最后,仍是这落雪纷纷的古战场,微笑着在他的臂弯中闭上眼睛……
凤凰的尖咀啄入我胸口的伤处,身体本能地向上弓起,再落下。
绿眸瞅着我,红色的血顺着眼眶流下,没入黑色鸟羽。
尖咀上,一团绮丽的光芒如有实质。
“那是……”我忽然能发出声音,脖子转动,艰难地望向不足一米远处的凤凰。
光像流水,红色的光流入白色光中,再引出蓝色的光,变幻得自然而然,浑若天成。
“嘿……好漂亮的结石……”
巨翅扇动,雪花扑了我一头一脸,黑色的大鸟飞上半空,盘旋一周,缓缓升入灰蒙蒙的云天深处。
“咻——”一声锐响划破风雪屏障,红光闪过,云层中传来半声惨呼,似被硬生生切断,紧接着,一团黑色的庞然大物直坠下来,“砰”的一声摔到地面,溅起无数琼瑶,黑色的鸟羽和白色的雪铺天盖地。
与此同时,包围我的红光聚成一束,射向前方,成一道虹桥。
虹桥那端,尘埃落定,持弓的白衣少年颤巍巍站立,鸟羽雪花鲜血糊了满脸,那双墨黑双眸却宁定如初。
那团光芒汇聚而成的神物沿着虹桥缓缓移向我,它曾在我的心脏里居住经年,它算不算我身体的一部分,它知不知道,生命正在离我而去?
我全身唯一能动的只剩眼珠,艰难地看向梁今也。
四目相对,一直没有移开。
耳边回旋着忽近忽远的歌声,我和他,异常平静。
红光消失,生之晶从空中摔落,“叮”的一声脆响,光芒流转更速。
一只手,拾起它。
有人从身后抱住我,揽我入胸怀,一团白光包围住我,试图用“生肌术”愈合我的伤口。
“没用的。”乌芙丝没有低头看我,生之晶被托在她掌中,三色光芒映上那张面孔,骤眼看去,像一张陌生的美丽面具。
“生之晶耗光了她所有生命能量,灵王又啄破了她的心脏,如果不是禁咒祈福印保着,她早就咽气了。”
我听着她不带感情的说话,感觉身后的人把头抵到我背上,不停地颤抖,很快的,温热的液体沁湿我背心的衣裳,仿佛要凭借这一点执着的热度,愈合我千疮百孔的心。
别哭。我在心里叹息,神仙是不哭的。
“五百年前你死在他怀里。”像是听到我的心声,乌芙丝忽道,“就在这片古战场上,我父王告诉我,他第一次见到神仙的眼泪。那个习惯了流血的男人,抱着你流了一天一夜的泪。”
我的颈无力支撑,垂着头,看到他扣在我腰间的大掌。五百年前的少年有一双修长光洁的手,而这个矢志保护我的男人的手,总是长着厚厚的茧。
这些年来,他吃了很多很多的苦,足以让那双蓝眸凝成冰晶,足以让金色阳光藏在云层后,再不肯照耀世间。
即使如此,他仍为我做了很多,且从没要求我什么。
Cynosure,我真有点怕你,像我这样自私的女人,最怕这种无私啊……
“啪!”乌芙丝蹲下身,一掌掴在我脸上,我顶着五指红印看着她,她死命咬着嘴唇,两行泪仍是滑下面颊。
“该死的蠢女人!该死的禁咒祈福印!你死就算了,凭什么……凭什么拉上他!”
我一震,不知哪来的力道在Cynosure怀中转身。
那双蓝眸看着我,近乎透明的晶蓝深处,似坦荡,似千头万绪,散入无尽长空。
蚁后的话在我脑中回响:禁咒祈福印能把神仙的仙气分注给凡人,这是违反天道的行为。作为惩罚,施术者必须放弃永生不灭的神仙身份,与弱小的凡人生死相连。在凡人活着的时候,神仙可以随时感应到他,像感应身体的一部分。而凡人总会死去,在受术的凡人死去的同时,施术者也会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