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你们了。”白衣人悠闲地道,声音清亮,含着笑意与一丝顽皮,仿佛精乖活泼的飞扬少年。
“妖皇!”更大的震惊反而使我清醒过来,我继续往前冲,脑子里一遍空白地冲上去,伸出手,一把揪住白衣前襟。
“靠!终于抓到你这变态——”
那张脸先微微下俯,看了下我紧攥住他的手,再缓缓地,懒懒地,漫不经心地仰起。
我一下子撞入一双清白无辜,婴儿般的眼!
和声音一样,他看起来就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娃娃脸,清眉俊目,颊边一个明显的笑涡使他随时都像在笑,笑意如春风般笼罩在这张脸上,让所有见到他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想回他一个笑容,仿佛这一笑就能天开地回,春满人间。
这张脸……我也像是见过……
“又见面了,南雪卫。”他眨了眨眼,笑吟吟地道,“师叔回人间前嘱咐我问你好呢。”
师叔?啊!
“是你!”
他竟是当日在白云山与幽灵骑士一战中,和那位救了我们的蓝衣女子一起的少年!
“你记得我?总算不枉我一番心意。”他笑着一振臂,两只鸟儿飞起来,却似乎不舍得离他而去,轻悄地拍动翅膀,在他头顶盘旋。
“我一直很关心你们呢。”
我顺着他的目光抬头看两只鸟,冷哼一声,道:“难怪这两只鸟看着眼熟,一路上它们都跟着我们,我还以为是灵王派来——对了,灵王根本就是你的手下!你看戏看得很爽嘛?!”
“呵呵……看戏的话,我比较喜欢现场直播……”
他的话没来得及说完,因为冰冷枪管已经抵住他的额头,我紧贴他站着,居高临下俯视那张讨喜面孔。
“灭妖枪今天杀了不少妖精和神仙。”我冷冷地道,“我还想试试能不能杀死妖皇和天君!”
话音刚落,握枪的右手突然一阵抽搐,五指脱离我的控制,一根一根僵直地竖起,灭妖枪“嗒”的一声坠地。
我立刻俯身用左手去拣,手指刚触到枪柄,一股尖锐的疼痛立刻从指尖直蹿而上,我本能地飞快缩手。
“那种讨厌的东西不要也罢。”天君头也不抬,淡淡地道,“超出负荷的力量会让人一个人变得不可理喻。”
妖皇侧首看他,眼眸微眯,“你是在怪我?”
天君摇头,“我也是参与者,没资格怪任何人。”
我蹲在地上,听这两个混蛋说一些莫名其妙的混蛋话,一边悄悄凝聚力量,却一惊更甚!
体内南雪卫的能量——消失了!
震惊过后是千百倍的沮丧,我终于明白自己远非眼前这两个家伙之敌,就算他们是两个混蛋,也是强大到足以在一呼一吸间杀死我的超级混蛋……
我双脚发软,干脆向后坐倒在地上,手掌撑在冰凉润滑的玉石地面,我打个寒战,灼烫的愤怒终于被理智击溃。
“我早该想到……以你们的力量,如果亲自出马,我们四个还不够塞牙缝。”我举起生之晶,盯住妖皇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根本不是为了生之晶,对不对?”
他笑,春风般的笑意拂过那双秋水般明澈的眼,轻轻颔首,吐出一个字:“是。”又摇头,“也不是。”
我闭了闭眼,咬牙切齿地道:“你他妈耍我?”
“想听故事吗?”妖皇一手托腮,笑笑地望着天君,“你讲还是我讲?”
天君微笑不语,拈一枚棋子在棋盘上轻轻敲击。
乌黑的棋子一下一下碰撞玉白的棋盘,脆生生的响声从阔大的神殿中心扩散开去,像是一颗落在平静水面的小石子,激起浅浅涟漪,一圈一圈……
我瞪大眼,空气中竟真的出现了红色波纹,仿佛接收信号不良的电视屏幕,波纹中浮现扭曲的人影,线条慢慢地恢复平整,图像变得清晰。
大殿中出现一名全身包裹在整块暗红色布幅里的女子,两只细瘦的胳膊上戴着数十个金丝银线镯,同样瘦削的脸上一双白色的眼,细看是瞳仁上蒙着厚厚一层翳。
命师!
“哦——”妖皇拖出一声懊恼的长音,“你怎么把她叫来了?”
天君看着指尖的棋子滑落掌心,手腕一翻,将棋子扣在棋盘上,再就势一抹,整个棋盘黑子白子立刻乱成一团,一小堆一小堆地聚集,错落间竟有一种“积尸成堆”的惊悚感。
“认赌服输,因为她是赢家。”
命师背对着他们展开一个笑容,笑容里似有些神秘,又似小小的得意,瞎眼仿佛看见我疑惧的表情,朝我伸出手。
我犹豫片刻,缓缓伸手,被她一把抓住。
“倔强的姑娘,我说过,你逃脱不了既定的命运。”
我怔怔地瞧着那只被她握住的手,低声道:“是啊,不管我愿不愿意,一路上总能发生很多事情,遇到很多人,推着我往前走,直到现在……现在,你能告诉我,我的命运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