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人是冷漠的,一如上一刻的她,不能怪任何人,这一切的错都是原于自身.她不是真的热心助人,她只是在寻求做个侠的风光,而她,其实没有侠的资本.
穿越到另一个世界,她何其幸运,遇到莫寒石?
她又何其不知足?
她是狂傲的,远胜任何一个有傲慢资本的莫家人!
自不量力,自取其辱,这些词语说的可不是活生生的她?
这便是惩罚,这便是报应!
本来一片空白的大脑,突然清醒万分,她看清了上方皂白的帐顶,她看清了埋头于颈间的脑袋,她看清了绑着四肢的麻绳,她看清了雪白的手腕上有因挣扎而磨出的血痕,而这一切,都不及那个狂徒的身体还的清晰,都不及身上被吮吸的屈辱感来的清晰.
不反抗,那一刻,早晚要来,既然这样--让她博一搏!
决然的闭上眼睛,张开嘴巴纵使滑腻似蛇的东西窜进去,听到因为回报而欢娱的喘息,纯熟的引诱,更加有力的手在游走,凹凸有致的身体自主贴合上去,感觉到对方的身体也跟着放松,重重的压下,试图寻找进一步的接触,就是现在!
她狠狠的咬下去,那条在她嘴里乱窜的舌头就这样伴随爆发出来的鲜血一起,永远和柏灿说再见了,而她竟然笑,含着满口红色,笑着吐出他的舌头,笑着看他滚下床,笑,对,笑,要笑,用笑声淹没他的惨叫!
寒石,诀别了!
毅然的向上撞去,那坚硬的床架,何尝不也是坚硬的石头,一次会让人刺痛,两次会叫人头晕,三次以后就是麻木的,而她还在持续着撞击,总会有一次能把她撞死!
直到有人过来按住她,她再次本能的反抗着,坚持撞击自己的头部.然后,她的头撞到一处柔软,那是人的手掌,再撞下去也便成为徒劳!
为什么不让她死?难道还要继续凌辱她吗?
猛然睁开眼睛,愤怒的看着那个人,是他.......心里的某根弦极度绷紧,终于承受不了拉力而断裂,仿佛听到了绷断的声音,她全身一颤,感觉身体的某处防线还是完好的,支离破碎的世界也许还可以再重建,这,大概就是希望.
可--身体仿佛在岩浆里沉浮,滚烫而不能自主,她能做的只是撇开头,即使这样,她仍然知道,他看的见破碎的衣物无法遮掩的身体,静静的,迟来的眼泪,止不住的涌出,滑过沾染着鲜红的血液的双唇,那里是惨白的.
那人移开阻止她自残的手,解下外衣,异常小心的盖上去,然后挨个解开绑她的绳索,她马上尽可能的把自己缩在衣服里,这么薄弱的乌龟壳,显的跟可笑吧!
手迟疑在空中,然后,落在应该是肩膀的部位,低下头凑过去,极轻极轻的拍抚着,嘴里的热气透过衣服,再传递下去,是无限的温暖,"没事,什么都没有发生!"
然后那只手抄过她的脖子,另一只手抄过她的腿弯,小心翼翼的抱起,紧紧的拥在怀里.能感觉到他的谨慎,他的疼惜,他的悲伤,还听的见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虽然来的人是他,但是,她至少得救了吧!
衣服下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气,叹去了天真无暇,叹去了求死决然.这叹气,仿佛是吹入他心头的一阵清风,平静的湖面,被轻轻吹开圈圈涟漪,是醉人的,也是伤神的.
当他意识到这别样时,远远的,与原本在人群中乱转乱吼的男子目光相遇,这目光,从脸上落到怀里,哦,他抱着的,不是他的东西.
突然间的明白是银晃晃的绣花针,刺在指尖,钻心的痛.心神平复,展平涟漪,也似指间一捏,就捏去了那被针扎出来的血珠.
今生第一次莫寒石恍惚的像个疯子,无头苍蝇一样瞎撞瞎投,如果是往日的他,至少应该猜到她会去李悸那里看热闹,再笨,也一定会回月明楼出动所有人来寻找.
而他,只顾见人就问,什么法子都没有了,原来,人都是脆弱的.
是了,如果有一天她离开他的世界,他一定这么痴狂的疯下去,用这个笨方法找她一辈子.
分开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他却有种惶如隔世般的感觉.
只一眼,看不到她的脸,甚至抓不住任何一个清楚的部位,他却知道,那衣服包裹的是她,是他心爱的小妻子.
再一眼,那个不祥的预感又一次袭来,他仿佛挨了一拳般后退,那目光,变的异常深远,那眸子,变的异常漆黑,看不清楚有什么,只觉得,整个人都会一起坠入深渊.
不会,不会是......
慢慢的,慢慢的,她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已经到了他的面前,他静静的注视着,伸出手臂,接过来,进入臂弯的瞬间,这力道是那么的真实,使得他几乎无法承受而脱手.
马上,又是有力的一抄,他牢牢的抱紧了,紧到几乎要把她揉进肉里.
这一次,这一次,肯定不会失去她!
"她只是吓坏了."迎上心痛的眼神,继续说,"我去给她抓点安神的药."
拍在他的肩头的手,异常有力,一股振作的暗示,清晰的传输到他的脑海,再低头,又是那个往日的莫寒石,深爱妻子,溺爱妻子的莫寒石,同时,还是那个冷静的月牙城城主,
更是那个为人兄长,刚毅的莫寒石.
"寒云,谢谢."
莫寒云淡淡一笑,负手离去,嘴里念叨着,"丹参,熟地黄,白术,首乌藤,陈皮,大枣,板蓝根,栀子,金银花,珍珠粉.恩,这应该是个不错的方子."低语间,还是那个性格如云,琢磨不透,千变万化的莫寒云.
月明楼,莫家兄弟专用的房内--
小心的将姚雪满剥离乌龟壳,入目的首先是铺头盖脸的鲜血,仿佛她是从血池里爬出来的一样,头上,发丝间是她的伤口,嘴里,衣襟处,是那个畜生的血.
再往下,脖颈还有胸脯上布满的青紫应该是男人......夹杂着更多的是撞击挣扎造成的乌青,还有手脚处的勒痕.一切都不及她的眼睛来的心痛,这是第一次看到她的惊恐.
当他与她的眼睛对上,那一时刻,那一刹那,四周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只有相望彼此的他与她.
水雾折射出的光芒,刺过他的眼睛,直接扎进心脏,悲伤如同洪水猛兽,吞噬了他.俯首,温暖,颤抖的唇,印上那双眼睛,舌尖只有苦涩一种味道.再移下去,触到冰凉的唇齿,他试图温暖她,她含糊的声音,清晰的表达着事实,"我,呜,没让,他,恩,呜,得逞."
不由自主的捧住她的脸庞,感觉指缝里淌过炽热的液体,他知道不论她的言行有多么放纵,她都是不为瓦全宁为玉碎的人,他真怕,真怕来不及救出她.
下次,不,绝对不会给任何下次的机会,否则他会杀掉自己.但他真的想告诉她,如果再遇危险,宁可对他们顺从,要给他救出她的机会,活着,活着......一定要活着!
"恩!"姚雪满吃痛的抖了一下,打破了缠绵的吻,伧俗的结束,莫寒石利索的包扎她的伤口,取出药膏,非常仔细小心的涂抹在那些青肿上,然后拿来衣物,一件件为替她穿上,目光尽量不在那些让他心痛的伤痕上停留,尽管每看到一处,每看见一次,他的心都会往更深处沉去,沉到他都觉得冰凉的海底深处.
不知道那个混蛋的尸体现在在什么地方,他都想鞭尸屠尸千百回了!
等姚雪满喝过药,安静的入睡,他关好门,走向凭栏俯视底楼的莫寒云.
"把经过告诉我."
"上次我出门......"为的就是查查这个地头蛇的背景,根本想不到他会动到月牙城的人,当他今日再次赶到邯郸,听闻他又上李悸家去闹事了,再赶去,却发现,他的手下只顾打他们兄妹,柏灿喜欢观战,见不到他实在不符合常理,难道他走了吗?
先解决了喽罗们再问下落吧,却不知道,刚决绝那些小的们,就听到房里传来柏灿的尖叫,而他冲进去看到的竟然会是.......
"我当时一掌就把他打死了,不过李家一下死了十几个人,其中还有县官的儿子,很不好解释,所以我刚才直接去把那个狗官也了结了,还派人将他们兄妹送往月牙城,反正,多收个帐房和丫头,也应付的来."
见他不语,莫寒云道,"我知道你恨不得再去踹一脚那个混蛋,但眼下安慰大嫂要紧,她情绪好点了吗?"
手掌放在栏杆上,莫寒石的脸冰冻三尺,"我恨我自己!"喉结上下滚动,压制住怒火,"竟然没有牵住她!我应该在她身边的!"
莫寒云睇着可怜的栏杆,正要伸出手指去推一推,看看是不是会变成粉末.却听见莫寒石说,"今天我想起了二婶婶的<毅相随>."平静的语气之下,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倏地两人目光聚焦,耳畔仿若是那华美凄绝的歌声,悲从中来,愤从中来,哀从中来,怒从中来,似乎是给本就不平静的地壳,戳开了一个口,埋藏地底的巨大力量将无数灼热的火焰喷射出去,烧红了眼睛,烫伤了心灵,无数负面的情绪纠缠绞割.
心中的火花化为目光中的寓意,如两星相撞般,激烈无比,又转瞬即逝,只刹那,默契的转开头,没有焦距的目光投向远处,深吸一口气,彻底扑向那焰口,吹熄怒火,填平空洞,小心的一抚,方才的伤口,似乎从没有存在过.
"晚了,我回月牙城了."
"恩."
同时转身,疾步如飞.
一个转入朱漆房门,一个没入乌墨夜幕.